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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丈夫
 
 
修改时间:[2017/04/12 00:07]    阅读次数:[427]    发表者:[起缘]
 

  文/张树岗

  一位西乡籍大山深处的农村女子,将一个男人捆绑在精神的十字架上,高扬着正义的鞭子,大义凛然地拷打着一颗卑微的灵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1996 年秋天,谢婉莹以7分之差高考落选。这位心底纯净如水的大山的女儿,追忆着破碎的大学梦,含着眼泪回到她子午镇荔枝古道上的小山村。敦厚的父亲一边温言安慰着钟爱的女儿,一边与大学毕业后在常州市政府就职多年的弟弟联系,替婉莹寻了个打工挣钱的差事。

  从此,谢婉莹进了常州一家实力雄厚的电子厂。由于有叔叔的照应,加之婉莹既聪明又知礼数,人也生得秀丽婀娜,超尘脱俗,老板安排她进了厂办,负责事务性日常接待工作。生活终于向她灿露出旖旎的笑脸,逐渐从高考落榜的阴影中解脱出来的谢婉莹从此一路走红,好事成双。半年后,有一个在技术科从业的大学生向她默默示爱,频频传情。沉浸在爱河之中的谢婉莹时时提戒自己,牢牢把持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要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对方名叫李光伟,27岁,陕南南郑县人,毕业于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虽然两人都来自陕南,未改的乡音和故土情怀无形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谢婉莹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一种捉摸不透的冷峻与深沉,时常叫她心里落虚。在感情的投入方面,李光伟攻势凶猛,花样翻新。今天为她买来一束清露莹莹的玫瑰,明天又送给她一枚沉甸甸的白金戒指。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李光伟滚烫的话语,浪漫的情调,时常让这位来自西乡农村的年轻女子脸红耳热,心旌摇荡不已。

  谢婉莹到底被对方火山般的热情熔化了。1997年春节,这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比翼双飞,回归故土。他们或在南湖垂钓,或在莲花池荡桨,或在午子山攀援,或在鹿龄寺揽胜。牵手并肩,相依相偎,有说不尽的情话,诉不完的衷肠。同年5月1日,李、谢二人花开并蒂,枝合连理,在常州一家豪华酒店隆重举办了婚礼。好一对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叫在场的宾客亲朋们暗暗称奇,艳羡不已。到了1998年春天,新婚夫妇早生贵子,一条鲜活的生命呱呱坠地,降临人间,为这个幸福的家庭平添了更加撩人的喜悦。

  事业如日中天,家庭生活上坐拥娇妻,怀抱爱子的李光伟似乎并不满足现状,整天匆匆忙忙,有时夜不归宿。谢婉莹以丈夫事业为重,除了更加体贴入微地关爱和无私奉献,对丈夫没有丝毫怨言。一天,丈夫李光伟一下子揣回20万元,除了不可抑制的惊喜,让谢婉莹心中不免阵阵发虚。诚然,这些钱对打工一族的他们来说,的确意义非凡,关系重大。他们的生活需要改善,房子需要购买,孩子将来需要入托上学,它维系着这个家庭未来生活之必须。但是,谢婉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倒反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据丈夫讲,这是在新产品开发的科技攻关中,老板一次性发给他的奖金。可是,已做了厂办副主任的谢婉莹却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让谢婉莹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2002年秋天的一个夜晚,一位全身着黑、形容冷峻、目光如电的女人按响了她家的门铃。此人的到来,无异敲响了这个家庭的丧钟。没有任何精神准备的谢婉莹一下子陷入无可名状的困惑和巨大的悲哀之中。原来在婚后的两年里,貌似憨厚忠诚的丈夫,竟然背着她干出了一桩既令人啼笑皆非、又让人痛心疾首的罪恶勾当。

  此人名叫扈天香,是李光伟大学里的同窗。当年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李光伟不知曾赢得了多少妙龄女子的芳心,而作为校花的扈天香最终得以与白马王子琴瑟和好,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不但在校园的长堤柳岸卿卿我我,缠绵悱恻,就是在饭厅里、教室里也同吃一盘菜,共坐一张桌。花前月下素面朝天,信誓旦旦,曾对着浩浩朗月发下冲天宏愿:将来毕业离校之日,就是双方合卺交杯之时。然而,山河依旧,人事日非,在毕业后为就业奔走的半年天气里,饱受磨难的大学校花似同从天堂一下子堕入地狱。令人遗憾的是在现实的土壤上,这朵花插错了地方。扈天香傍了大款,嫁给一个比她大28岁的款爷。

  生活不但跟李光伟开了个玩笑,也和扈天香开了个玩笑。这位享尽富贵荣华的知识女性做梦也不曾想到,她不过是给人家做了二房,府中还有一个年近50的黄脸婆坐镇正堂。此人为了巩固自身地位,与她的阔丈夫达成默契,瞒天过海将扈天香娶进家门,就连结婚证也是假造的。半年后真相大白,扈天香才知道自己不但做了小,而且连个名分都没有。一气之下,扈天香大闹豪宅,赌命一搏,将菜刀架在款爷的脖子上,解除了这桩令她终生引以为耻辱的婚姻,并索赔百万青春损失费,临去还赏了款爷左右两个耳光。

  此后,扈天香回到老家常州,凭借自身的努力办了一家公司,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当初,李光伟其所以从业常州,目的就是为了把握扈天香的动向,看她的最终下场。这个让他至今心里时刻都在滴血的女人,他不会让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天,李光伟假意路经对方公司门前,与当年的情人几乎撞了个满怀。扈天香惊喜之余,含着眼泪倾述衷肠,把一肚子苦水倒给李光伟。李光伟表面上义愤填膺,心里却自喜自慰,默默地发出一叠声的诅咒。

  从此,李光伟成了扈天香的常客。爱之激情在这位女子心头复燃了,她恨不得把一切都无私地奉献给对方。而李光伟心里在想着娇妻谢婉莹,手上却温情脉脉地抚摸着扈天香,甚至连作爱时心中都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几月之后,天真多情的扈天香沉溺爱河,早已不能自拔了。李光伟把握火候,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说:“我之所以和那个姓谢的乡下丫头结婚,是因为你当初抛弃了我。我只好随便找个女的,了此一生。可没想到今生还会遇到你。如今,我才感到婚姻是凑合不得的。看来,你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棒打不散的鸳鸯!”

  为等这句话,扈天香几乎连头发都快要急白了。她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温顺得像个小绵羊,眼泪像不断线水珠簌簌而下。“光伟,我的亲人,你今天和她离,咱们明天就结婚!”可李光伟面有难色,他说:“只怕谢婉莹不会那么干脆。要是答应付给她20万元补偿费,这事就好办多了。”为了尽快帮助李光伟与谢婉莹解除婚姻,对方要鞋,她恨不得连袜子都脱给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她七拼八凑,连夜筹集了20万元,交到李光伟手中。

  令扈天香大惑不解的是,从此以后,心上人李光伟像云雾一样从她的身边蒸发了,好几个月不见人影,就连手机也换了号。被爱冲昏了头脑的扈天香总是通过善意的猜测来求得心理上的安慰,望穿秋水,却就是不知伊人身在何方。如此一拖就是一年,尽管她被折磨得人比黄花瘦,可仍然忙里忙外地布置着和光伟结婚的新房。

  在这一年里,她丢下生意,大海捞针,企图在偌大的常州城里找到或碰到李光伟。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她果然在大街上碰到了心上人,欢快得像只小鹿子,一下子蹦进对方怀里。然而,对方却像从来就不认识她一样,一掌将她推翻在地,并朝她的头脸上吐了口唾沫,口中溅血般地骂道:“呸!臭婊子,你认错人了,我早就不是当年大学里的李光伟了!你还想和我结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明说了吧,我找上你,就是为了报复你,让你也尝尝遭人抛弃的滋味!不错,我是拿了你的钱,还要让你落得个人财两空。不服就告我好了,可惜你连证据都没有!”

  对方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扈天香被彻底击溃了。她紧紧抱着对方的双腿,哭成了泪人。“光伟,你……就这么恨我……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这样行事……”

  单纯善良的谢婉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平日温文尔雅,实际上却生着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孔,险恶的心肠。回思起来,不寒而栗。貌似柔弱、内心却十分刚烈的谢婉莹当即便写了一份离婚协议,撇在桌子上,立地抱着孩子要走。她并不是一时冲动,感情用事,她的内心是绝对不会容纳李光伟这种人的。在婚姻问题上几经波折、饱受磨难、早已心灰意冷的扈天香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缘故,竟会对这个善良的小妹妹带来如此伤害,并且又一次导致另一个家庭的毁灭,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妹妹,你不要这样。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也实在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好妹妹,那20万元我也不要了,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再结婚了,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不然,姐姐我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我求你了!”

  面对李光伟非人的凌虐,扈天香非但不思报复,讨还公道,而且一心一意地替仇人设想,全力维护他的家庭。想到这一点,谢婉莹更加坚定了与李光伟彻底决裂的决心。她抱着新结识的好姐姐,两人痛哭了一场,当天晚上便打点行装,搬出了那间曾经氤氲着安谧与幸福的屋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光伟的可耻行径遭到周围所有人的不屑与唾弃,他成了自己生活圈子里的过街老鼠。不过,他精神上最致命的一击,是谢婉莹母子离他而去。他离不开这个来自陕西老家善良可爱的女子,更离不开他视为自己第二生命的幼小的亲生骨肉。在妻子谢婉莹面前,他感到了自身潜藏在骨子里的渺小与卑污,眼前时常幻化出妻子的身影,迷离中有如观世音腾云驾雾,佛光普照,冉冉而来。似乎上天安排她来到自己身边,就是为了超度自己的灵魂。

  2003年春节,谢婉莹母子不告而别,回归故乡。李光伟急起直追,回南郑只看了一眼高堂父母。他的父母对西乡媳妇感情尤为深厚,见他一人回家,不带上婉莹,大为光火,被骂了个鲜血淋头。李光伟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是“老丈人病危,婉莹先回了西乡。”他自己撒脚登上了去西乡的班车。

  座落在西乡子午镇荔枝古道上的谢家家院,谢婉莹一马挡定,不肯与李光伟相认,而且不许家里人理睬。悔烂肝肠的李光伟高举着20万元的退款收据,竟然跪倒在谢家门前。岂知他这一跪,就是整整一个通宵。滴滴清露,凛凛寒风,让一颗卑微的灵魂历经了一次悲壮的洗礼。

  翌日早上,还真以为老亲家病危的南郑县李家老太爷连夜赶到西乡子午谢家,发现儿子跪在院坝里,浑身结满严霜,几乎冻成了冰棍。惊诧之余,当他向儿子问明事情的原委,这位饱经忧患,历尽沧桑的老人只说了一句话:“我虽然养下你这不肖儿子,却遇到一个世上难得的好媳妇!如果婉莹不再认你,我无半句怨言;如果婉莹还认你,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也给了我李家天大的面子。孩子,老爸陪你一块求她去。”

  李光伟不愧是个读书人,竟效仿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十冬腊月脱光了上身,在脊背上绑着几条带刺的荆条,又一次跪倒在堂屋前。“婉莹,我知错了!你打呀,你就好好教训我一回吧!我罪孽深重,愧对世人,愧对于你呀……”

  同样一夜未曾合眼、灯前寂坐、心潮浪翻波涌的谢婉莹此刻悲泪盈眶,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不发一语。

  这时,李家老父抽出荆条,代行责罚,狠狠地朝李光伟赤裸的背脊上抽去。一时间鲜血淋漓,纷纷扬扬,堂前地面尽为血染。突然,谢婉莹发出一声碎心断肠的悲呼,泪水滂沱而下,纵身跃了过去,扑倒在李光伟身上。她抖动着右手,在对方的背脊上稍事摩挲,李光伟立时变成了一个血人。

  “光伟——”

  荔枝古道上雾惨云愁,日月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