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三世修不到城脚根”,即便你连续修行了三世,也未必就能住到城脚根下,做一个城郊的人,更别说是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了,而这里的“三”还不是一个实数啊。可见,自古以来,要想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着实不易。那么,怎样修,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呢?这,老话没说,自然不知道,但修行的持久,那是必定的。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那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乡下曲辫子!”“阿拉上海人!”那洋洋自得的神气,那不屑其余的骄横,足征作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的快活!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有篇小说叫《陈奂生上城》,乡下土包子陈奂生进城住了一宿旅馆,见那白刷刷的墙壁,整洁洁的被褥,软晃晃的皮座(沙发),欣喜若狂,感叹万端,小心谨慎,脱了鞋在走廊上跑。当他得知这一宿得花五块钱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得“捞回来”,于是,他折回房间,在沙发上坐了起,起了坐;再也不顾忌自己身上的泥,在床上躺下,翻来覆去……“我是花了五块钱的!”瞧,农民的见识,怎么能跟城城里人比? 想到这陈奂生的故事,似乎这样的经历,我也曾有过。改革开放不久,虽说还是计划经济,但,只要你有关系,可以做紧缺商品的生意了。我有个哥们,他说他有个同学在商丘当兵,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却在司令部管后勤,手上挺有权的,好多计划供应商品,他却能弄到。于是,在这哥们的怂恿下,和他一起去商丘找这位兵哥哥,想做一趟红糖生意,哪怕他能给我们批发两吨红糖,我们也能小发了。也不知这哥们在出发前些时候,有没有给这位兵哥哥写信,就去了,结果呢?到了商丘才知道,这兵哥哥去了广州!兵哥的夫人招待了我们一顿,我们只得折回。从商丘坐火车到南京,已是后半夜了,一旅馆招揽生意的把我们送到一机动三轮车上,“秃秃秃”了好久,才来到一旅馆,一交钱,每人八块钱一宿!其实只有两小时,因为,第二天我们得早早起去赶汽车。起身时,哥们确确实实用床单擦皮鞋了,不擦白不擦。我呢,没皮鞋,如果是,我想,我也会这样吧。嘿嘿,农民的眼光就如此啊。 城里人,好啊,过去是,现在,仍然是。 不说年轻的,就说这老的吧。 我曾在一免费景点打过工,见得多了。这“老人们”,每天都早早地起身去跑步,爬山,跳舞,做操。那随身带着的小巧的唱机,发出的声响,俨然如主人一样的神气,旁若无人的响彻云霄。去的去,来的来,有的出力太多了,赤膊狂吼,有的则坐到茶棚下,慢慢喝茶,品瓜子,侃大山。这些人,或两两相对,或四人一组,或两人对坐。打牌,下棋,谈天,说地。地上烟蒂处处有,桌下果壳时时飞;指粗项圈闪金光,臂上纹身显神威。欢笑神侃到日到中天,方见迟迟有人归。这时间久了,茶饮多了,尿脬自然得减负,于是,墙角边,花丛里,便成了临时公厕。这样的事,天天如此,平常而又平常——他们有退休金啊,最不济的,每月也有两千多的,农民有么?即使参了农保,每月也就五六十块而已,还不够他们几杯茶呢。 “三世修不到城脚根”,这不知是哪位古贤的神一样的经典,即便现在“城镇化”了,这新来的“城里人”,有真正的城里人的待遇么?“乡下曲辫子”“阿拉上海人”,恐怕是永远的……哈哈…… 现在,我也是城里人了,不过不是真正的城里人,当然,我也早没了“陈奂生”的“捞过来”的观念,我也不会如城里人那样到处“吞云吐雾”,没有纹身,没有如拴犬样的金项链,没有溜狗,倘使溜狗了,也绝不会让狗随地大小便,没有…… “三世修不到城脚根”,为什么要修呢?现在,这城里人,除了政府给的待遇比乡下人高外,有什么值得傲的?嘿嘿,我这是实实的阿q一次。“我本是卧龙岗一散淡的人……”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