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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鸟
 
 
修改时间:[2017/04/07 13:07]    阅读次数:[473]    发表者:[起缘]
 

  清晨,在睡梦中,被一阵悦耳的黄鹂鸟的叫声唤醒。披着睡衣走出阳台,想一睹那久违的倩影,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蓦然发现,周围似乎好久没出现过这种灵动的鸟儿了。或许是它们一直在,只是对鸟的在意,早已被庸碌的繁忙冲洗得干干净净。

  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生活中是不愁看不见鸟的。尤其是在农村长大的八零后男孩子,心中多少都有过或者还有着一种恋鸟的情结。比如我,幻想过拥有燕子一样潇洒轻灵的身姿,曼舞在自由的空中;梦想过拥有百灵鸟一样清亮的好嗓子,在云端唱一曲轻歌;甚至痴想过拥有鸟的一身轻羽,展翅翱翔于蔚蓝的天际。

  小时候地广楼低树又多,在我生活的小天地里,到处都是鸟声,到处都是鸟影。每天清晨,总有几只黄鹂最先用婉转流淌的歌声拉开天幕,迎接日出。过后,勤劳的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上学的我,无需看闹钟,无需听鸡鸣(我也听不懂几更),只要听这黄鹂的叫声,就能知道个大概了。那时鸟虽然多,真正能叫得上名字的其实并不多。像梨花丛中头戴高帽的戴胜鸟,水田中浑身洁白的白鹭,都是长大后才叫出名字的。黄鹂算我最常见而叫得出名字的鸟之一,所以对它喜爱有加。

  最讨厌听到乌鸦的叫声。奶奶说过,乌鸦是一种不吉利的鸟。哪里有乌鸦出现,总没好事。有时候一个人晚上在外面走,突然凄惨可怖“哇”地一声,能把人吓得半死。即使在被窝里睡觉,那一阵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哇哇”声从屋顶掠过,也能令人汗毛直竖。其实奶奶没有说错,在她年幼的时候,国家正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年代。打仗要死人,乌鸦喜欢吃动物尸体。在她年轻的时候,又经历过那个饿殍满地的年代。她说乌鸦是不吉利,是亲身经历过的。但我们这代人并没有经历过。我对乌鸦的厌恶,来自于奶奶的话,当然还有影视和书本。在《西游记》中,大凡妖魔鬼怪出没之前,导演都会用乌鸦叫渲染气氛。印象中,讲雷锋小时候凄苦生活的那篇课文,配图就有几只乌鸦。语文课本上那只会排水法的高智商乌鸦,和那只被狐狸骗走一块肉的虽然笨但样子呆萌的乌鸦,并没有给我换来对它的好感。今年春节,去长白山游玩,见到一大群乌鸦在空中盘旋,又落于前方的树上。导游说:“你们运气真好!”说得我一阵纳闷。她告诉我们,在朝鲜族,乌鸦是一种神圣的鸟。看见乌鸦,会交好运的。这两种完全对立的说法,使人更迷茫。我估摸着,导游嘛,肯定往好的说。她总不能说,哎呀,看到那么多乌鸦,你们要倒大霉啦。后来查了一下百度,原来从古到今,从西方国家到东方诸国,好多都把乌鸦看作吉祥鸟。看来把乌鸦视作不吉利的鸟,真是冤枉它了。至此,乌鸦在我心里才正了名。

  小时候我也打过鸟。自己做的弹弓,捡一袋小石子,游荡在村里村外。其实玩过弹弓的都知道,用弹弓打鸟谈何容易。只有电视里的人,才能做到百发百中。有一阵子,流行过一种蜡弹气枪,瞄准的时候和解放军打仗的步枪一样,样子很酷。一次,我从阿冲那里借到一把这样的枪和一整包蜡弹,扛着它在村里转悠,到处打鸟。鸟儿们似乎故意和我作对,居然集体失踪了,连个麻雀都没找到。小锋家的小竹林里平时都有很多野鸽子,不如去那看看,运气好的话晚上可以吃鸽子汤。竹子太密了,我没找到一根鸟毛。小竹林南边还有一条小河,那里有很茂密的芦苇。在芦苇丛里,我总算看到了一只鸟,浅灰色的毛,和麻雀差不多,只是尾巴比麻雀稍长,个儿还没麻雀大。我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摆出一个跪射式姿势,然后瞄好准。鸟儿还没发觉危险已经降临,依然站在一根比较高的芦苇上,尾巴一翘一翘,发出短而轻快的“唧唧”声。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扣动了扳机,小鸟应声而落。我飞快地跑过去,从密布的芦苇丛中找到了它。想不到它并没死,蜡弹仅擦破了它的肚皮。我把它抓在手里。它那小小的透亮的眼睛瞪着我,似乎在控诉我为什么要伤害它。我没有一丝胜利感,反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刽子手。结果,鸽子汤自然没有喝成。

  小鸟最终还是死了。我在园子里的葡萄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它埋葬了,并用树皮竖了一块墓碑(估计也只有那个年纪才会这样做)。从此以后,我不敢再打鸟,我怕再见到那双透亮的看着我的眼睛。现在想起来,那双眼睛当时肯定是噙着泪水的。在后来,父母也捉到过几次活的鸟,或者有误入我家而飞不出去的鸟,我都会放它们归去。

  我从不喜欢养鸟。在城隍庙花鸟市场,在教场山公园,听到各种鸟的叫声,一点也不觉得悠美。真正美的鸟儿,应该是属于大自然的。笼里养着的鸟,生活再无忧,没有人会羡慕。所以我猜想即使到退休,我也不会做一个手捧鸟笼的老头。我宁肯去自然中倾听鸟儿们发自内心的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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