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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滋味
 
 
修改时间:[2017/02/03 00:07]    阅读次数:[471]    发表者:[起缘]
 

  零零散散的鞭炮声把我从疲惫的梦中惊醒。天已大亮。

  大年初一,年来了。

  放在床边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打开,全部是拜年的画面。时代的进步,飞速发展的电子信息时代,让一切从繁就简了。

  来自天南地北的祝福,在瞬间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看着一条条沾满喜庆的祝福,色彩缤纷,动感十足。可是独独少了一些“年味儿”……

  四十年前的大年初一,我们趁着夜色敲打着邻居家的大门,鞠着躬,抱着拳,嘴里是一句句的过年好……那一段段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播放着,历历在目,久久地回味着。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年却是我们翘首期盼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更没有这么色彩缤纷的霓虹……有的只是那份赶年的心气。

  从除夕清晨开始忙碌,外婆身上一直扎着围裙,母亲更是忙里忙外,做着年前最后的清理。

  外公和我们看起来最是清闲。一张桌,一幅笔墨。浓浓的墨香飘起,一副副红色的对联放置在桌角的一侧,展平、晾干、送去邻居家,我和哥哥不停地倒腾着小腿,在邻里间跑来跑去。

  年夜饭和现在的相比,不算丰盛,却也是鸡鸭鱼肉俱全。解馋,满足了我这个小馋虫的嘴。

  父亲在部队,过年很少回家。外公不饮酒,年夜饭也就简单了。盘盘碟碟端下去,一盆盆的冻梨冻柿子端了上来。冰冰凉凉,透心地凉,很过瘾。木格子的窗外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穿衣,拿起外公用玻璃做的小灯笼,往外跑去。

  大院里的孩子们围成一圈,男孩子比谁最勇敢。他们用手捏着小鞭,闭着眼睛,故作英雄状。女孩子手里是小小的烟花,烟火只能围着自己转。北风起,呼气成霜。我们却跺着脚,双手一会放在耳朵上捂捂,一会又赶紧揣进兜里。“窜天猴”腾空而起,随着落下的是尖叫着的欢呼声。

  大人们的吆喝声传来,各家的火炕头已经放好了面板,醒好的面,端上来的是散着香味的饺子馅。除夕夜,要吃素馅饺子。

  脱下厚厚的棉衣,洗干净双手,开始包饺子了。外婆唠叨着一年的光景,妈妈碎碎念着我们的成长经历,外公总是默不出声地擀着饺子皮。这时候,我是大家的开心果,不停地唱着那首南腔北调的洪湖水浪打浪,引来的是一阵阵欢声笑语。

  深夜,零点的钟声就要敲响了。墙上老挂钟的滴答声早已经被一浪高过一浪的鞭炮声淹没,大院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一团团烟雾笼罩住了一排排低矮的平房,你早已分不清,那房顶上飘着的是炊烟还是烟火的薄雾了……

  一顿香香的饺子宴结束,我晃着手,撒着娇,让外婆把新衣服一件件地给我套上。红棉袄,花布衫,一条经母亲的巧手改制的吊带裤……母亲再为我梳上一对羊角辫,扎上粉色的头绫子,她随手拿出一盒红红的胭脂,在我的眉间点上一个大红点。“美,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外公抬起头,笑着。

  最隆重的程序是给外公外婆拜年。我和哥哥跪在母亲给铺好的垫子上,深深地拜上三拜,说的还是那句老嗑,“过年好,健康长寿。”得到的还是外婆早已准备好的崭新的五元纸币。兴奋,一块一块地数来数去。

  夜,幽深。迎来了除夕夜最难熬的时间,房前屋后出奇地安静。外公早已*惯了守岁,沏上一壶浓茶,“啪嗒““啪嗒”地吸着老旱烟,他端坐在方厅的桌前。再兴奋的我们也抵不住睡意的叨扰。哥哥靠在书桌旁,用双手拖着腮,浅眠。我则闭着眼睛嘱咐着外婆,一定不要让我睡过了头。外婆的怀,永远是那么地暖。

  凌晨四点,天还是一片漆黑。

  一对昏黄的照明灯已经变得滚烫。哥哥的声音有点发颤,“姥爷,几点了?”“四点。”我的耳边传来外公沉稳的回答声。

  起身,整理着身上略微发皱的衣裳。睡意还挂在脸上,我和哥哥牵着手奔出家门。

  一家家,一户户走遍。“杨奶奶过年好。”“李叔叔过年好。”“曹婶子过年好。”一遍遍地重复着,乐此不疲。兜里装满了用五颜六色的包装纸裹着的块糖,当然少不了我最喜欢的大虾酥糖和牛奶大白兔。于是,欢天喜地往家跑去。

  天,刚刚露出鱼白。一阵阵鞭炮声再次响起。屋顶的炊烟一节节地攀升,直冲云霄。

  香喷喷的肉馅大饺子溜进锅里,外婆不停地划着锅里的水,饺子在滚开的水里沉沉浮浮,最后,都圆鼓鼓地飘了起来。狼吞虎咽,一顿早餐草草地收场了。大人们开始整理容装,出去拜年。我和哥哥抱着我们的战利品,爬上火炕,沉沉地睡进梦里。梦里也是口周流涎,想着初二大舅家的美食,初三四舅给的压岁钱……嘻嘻地笑醒,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分了。

  哥哥拉起我,左手拿着冰尜,右手拿着小爬犁。“快点,再不去,他们就开除我们了。”

  我在匆忙中失去了小淑女的德行,头发有点乱,嘴角还挂着白色的痕迹。“慢点,慢点。把衣服扣子扣好了,外面冷。”身后传来了外婆焦急的喊声。

  坚硬的冰上,冰尜飞速地旋转。不远处的小斜坡,是一座天然的滑梯。爬犁时缓时急,偶尔的翻车,会引来一阵阵的笑声。

  天,黑得好快。走进家门,顾不上母亲的唠叨,脱下脏了的新衣,把冻得发紫的脸贴到火墙上,热浪来袭,没来得及吃外婆做得香香的米饭,我再一次沉进梦乡……

  滴滴答答的钟声传来,四十年,弹指一挥。

  窗外,下着2017年的第一场雪。雪,不急不缓,像一张网,用白色遮盖了目光所及的远方。案几,茶微凉。一本书,读到了最后几页。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静地停下来,把一些经历的人和风景淡成一幅斑驳的画卷,雕刻在心深处。

  光阴如水,那些在年里忙碌的身影,一个个地离我而去。年的形式变得多种多样,少了繁复,也冷落了许多友情亲情,一些传统文化和人文传承渐渐远去。人们说,年味淡了,或许就是感慨中国味没了,过年,也就是无滋无味。

  女儿低头摆弄着手机,爱人也是一副无聊状,窗外的雪白愈发地刺眼,一张张红红的福字倒挂在各家的窗户上。年,每年都来,只是心情越来越恬淡安静了。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耳边传来那首刘家昌《往事只能回味》,曲调欢快轻缓,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童年,那浓浓的年味在心底蔓延,满载着我的欢笑与泪水,轻轻地诉于岁月,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