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西风起,一抹瘦影扬鞭而驰。暮色苍茫,夕照残阳,引尽凄凉。 我纵身而下,慢悠悠牵着马,走在一片荒无人烟之中。漫无目的地,数月来连夜不停地赶路,早已经使我远离那片是非之地。枯树上偶尔停留一两只凄鸣的老鸦,古道、西风、瘦马,可惜,并无断肠人。 我百般无奈,望着一片荒凉,回想起江湖的纷乱挣扰,竟有几分留恋。把马栓好,听着耳边仰天长啸的高鸣,心中只余疲倦。呵,难得的,眼里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悲哀。师父说得对,他是个无情之人,一生注定活在腥风血雨之中,没有人世间的至深至情。“此子天性凉薄,日后定让整个武林血流成河。” 仍清楚地记得师父说这话时的表情。他望着我,饱经沧桑的眼眸里,透出三分怜悯,三分慈爱,一分不忍,还有三分的杀意。只是,当时我仍是的幼小孩童,只会懵懂地扯着他花白的胡须笑着。他最后还是没有杀了我,大概是……不舍吧。他只是轻轻抱着我,无奈地说,“日后师门定会毁在你手里。你,便留着他们一条性命吧。” 尔后,摇摇头,凄凉叹了口气,罢罢,一切都是命数所定。一语成谶。你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吧。所以在我十五岁时你逐了我出师门。可你还是给我留了足够的盘缠。可惜,我是个祸害,纵然如此,也没有躲过一劫。 你没想到你乖巧的小弟子偷了你放在密室的秘笈,熟记之后,在青灯火焰里化为灰烬。 五年后,我拿着染血的冷剑,冷眼看着你死不瞑目。一剑穿心。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残忍嗜杀。一门三百六十人,尽毁我手,无一生还。众叛亲离。无心无情。奸诈虚伪。嗜血成性。那一日,六月炎热天,满天大雪纷卷而至,那片废墟下埋葬了几百个鲜活的灵魂。 我亲手埋了师父的尸体,冰冷的躯体,一点一点掩在黄土之下。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会威胁自己的人,以绝后患,不管那人是谁!我着一身黑衣,染着一身鲜血转身离去。眼里,是踌躇满志的野心勃勃。江湖被我弄的人人不顾自危,危机四伏。 我贪生怕死,人人得而诛之。我身怀至宝,觊觎而无力染指。这个江湖,曾是我的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厌了也倦了。我知道,我是个罪人,二十五年前那个女人就不该让我出生。我,只是她醉生梦死一夜荒唐的产物。一出生就差点掐死了我。所以,最后她找上门来,也得到了报应。 毁容,抛尸荒野。她没想到,我仇家遍布,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个至亲之人。只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倦惫靠在树边,遥望远方,满目疮痍。那里,埋葬了一个人,甚至算不上埋葬。只是下落不明而已。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一?y黄土下的白骨了。如果不是他,我会死在那一次的围剿里。 我恩将仇报,手里的无痕剑刺进他胸膛,亲手送他下了悬崖。是死是活,不知道。他是除了师父唯一对我好的人。然而,我嫉妒他,他的存在,会挡了我的路。挡我者,杀无赦。我会以怨报德,我会踏着脚下的累累白骨向前走。即使那人给了我永远也不会再有的温暖恩将仇报,手里的无痕剑刺进他胸膛,亲手送他下了悬崖。是死是活,不知道。他是除了师父唯一对我好的人。然而,我嫉妒他,他的存在,会挡了我的路。挡我者,杀无赦。我会以怨报德,我会踏着脚下的累累白骨向前走。即使那人给了我永远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莫云起。清桐遮云起,长风莫添寥。很好听的名字。 俊美如月华皎皎争辉夺目,清贵若高山流川不怒自威。深若幽潭的眸子沉静如水,安稳如山。泛起点点笑意,潋滟晴方,温柔缱绻。莫云起有着风华的容貌,不像江湖中人,更似京城权贵里的翩翩公子。独一无二的美,是此生难忘的梦。 我看着自己的手。修长、干净,指骨分明。可就是这双手,染满了鲜血。师父的,师兄弟的,那些数不清的熟悉或者陌生的,还有莫云起的。呵,真是罪孽深重啊!怪不得都想弄死我。很久就明白,这江湖之中没有真正舍己为人的人。正道的,邪道的,都逃不过名以及利两字。所谓正义,不过是掩饰他们虚伪的外衣而已。 而我,凭什么成为了他们口中的邪魔歪道?不过是为了我手中的弑羽剑而已。传言弑羽剑内含有武林至高无上的秘笈,有了它定会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愚蠢!我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如果真的有所谓的秘笈,莫云起就不会轻易被他打败了。没错。莫云起才是弑羽剑的真正主人。那日他的剑给了我,我下了手。心里划过一丝惆怅。那个皎皎如月华的白衣男子真的不在了。凉薄如我,清辉若他,世间只能存在一人。弱肉强者,败者没有说不的资格。不过是我,还是他,手里都染满了血。 我拿出了放在怀里的血玉萧。不够一尺长的玉箫,繁杂精致的雕纹,温润沁凉的触感。血的颜色,妖冶、艳丽,很美,蛊惑人心。我轻轻抚摸着萧身,上面刻着一朵艳红的曼珠沙华。死亡之花,不祥的。就如我,也是个不详之人。呜咽的箫声响起,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缭绕不绝。那是那一日莫云起吹的曲子。 指尖摸到花瓣的凸起处,玉箫立即变成光华四射的长剑。血色的剑身,透出凛冽的寒意。似饮了血一般,冰冷。确实,到我手之后,它的艳红都是用血浇灌出的。没人想到,那支随身携带的血玉萧便是弑羽剑。我冷然一笑,所以,纵然在我最落魄时,也没人能夺走它。 莫云起,既然你没有能力拥有它,那不如我来保管。等来世,再还你。我的东西,毁了都不会让其他人得到。除非我愿意。今日,似乎又冷了点。拉紧了身上的黑衣,淡淡的霞光映在罩在脸上的银莲面具。目光幽冷,心也冷。视线移到远方。暮色四合,最后一缕余晖撒在身上。透着冷意。这里依旧荒凉,一如多年前那般。却也不再是当年了。远方,是风沙,是戈壁,是凄凉。余生便在这里度过?我不知道,可能不会吧。我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