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饭后，我们*惯性地出去散步。

　　散着散着，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女儿发来几条微信，说今天把她气爆了，一个小男生，有多动症，屁股像是长了刺上课老坐不住；，还拿东西划桌子……

　　女儿说，每天总有那么几个孩子，忒调皮捣蛋，她是扯破嗓子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玩皮，唉，这些个小祖宗……

　　现在的孩子金贵着呢！我们一再提醒做老师的女儿，要杜绝对学生的体罚。实在忍无可忍了咋办？我们说，实在忍无可忍无法再忍时还是得忍。孩子的天性不就是好动、贪玩吗？唉，现在的应试教育，抹杀了多少孩子本该有的天性啊。

　　怎么可以跟我们那个年代比呢？我们小时候读书，根本就没有现在抓得紧。我们那时候，上课做小动作的、作业本上老打x的学生，被老师点名批评或者挨打已是家常便饭。当然成绩好的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是没有机会挨老师打的。那些挨过打的学生，更是不会回家向家长告状。那时候，我们的父母辈，整天忙着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养活一家老小。你他妈的臭小子，不好好读书，在学校里还跟人打架？说不定家长就会随手从一捆柴禾里抽出一根柴棒，又追着孩子打……

　　记得三年级学小数点那节课，对，那节数学课，因为这该死的小数点，害得我们全年级的人都挨了老师的打。老师可能使尽浑身解数，也教不会我们这小数点的使用法吧。

　　是我们全体智力都愚钝？还是老师自己纵有满腹才华却说不出来？天知道。

　　一个个都是饭桶！笨蛋！老师有些声斯力竭了，结果一个个被打了。老师给我的那一拳是打在我的眼角，当时感觉很痛，钻心的痛。放学后，我偷偷扫视了同学们，嗬，一个个不是熊猫眼就是额头上长个肿包，有些同学头发蓬里还藏着被打的包，的确可怜。

　　当然现在回忆起来，不是说想愤怒声讨老师的罪过。只是觉得有些好玩。

　　话说回家后，我母亲看到我发黑发肿的眼眶，问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忙撒谎是自己碰到教室墙角了。这个谎言，是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已经策划好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活该，走路不看路，眼睛看着裤裆啊？”这是我母亲挂在嘴边常用来教育我们的一句口头禅。我记得偷偷照了镜子，镜子里是一个有一只熊猫眼的丑八怪。

　　我估计那次集体挨打事件，没有一个学生会出卖老师。就是家长知道了，也没什么，说不定多数家长还说老师打的好。我母亲的性格就一定会这样做。母亲相信严师才能出高徒，母亲碰见老师，会对老师说，孩子不听话，老师打几下没关系的，伤皮不伤骨，不打不长记性哈……

　　前不久，我偶然问起一个小学同学，我说你还记得小学时候被老师打过吗？他说记得啊，谁叫自己太玩皮，才老吃老师的“板栗”。“板栗”就是用合并的四指弯曲后的指关节敲打你头部，会落下清脆的声音。通常我们叫“吃板栗”。其实，我想说，我明明听见老师啪的一声，那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他的脸上，因为那时他就坐在我身后，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揭人短处或揭人老底，都算不太厚道吧。

　　还有一个滑稽可笑的故事，这故事也与打耳光有关。我们那代人都知道，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不上文化课，改上劳动课。那时候在农村，不有广袤的茶叶山吗？对，一到采茶季，一到星期五下午，我们就被老师领着到某块茶山上采茶。有一次采茶，我同桌是个不让老师省心特调皮捣蛋的男生。说他上课没个上课样吧，嗬，劳动课更不消停。 我们都老实巴交埋头苦采着茶叶，当然我们心里是不很乐意采茶的。

　　采呀采，没过多久，就有人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告诉我，说我同桌被老师骂了，还挨了打。我没亲眼看见。为了让老师知道，我是一个“爱劳动”的好孩子，我居然靠老师最近的茶坪上，很卖力地采着茶叶……

　　后来，老师让我们写作文。我们最头痛的就是写作文，比如，难得看一场电影吧，老师又非叫我们写观后感。正像古人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样子。好没劲，我们通常是乱写一通，老师的话就是干巴巴的比八股文还八股。不料，那次同桌写的作文，破天荒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上念了。题目居然是：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作文题目，才叫我永远的记忆犹新。

　　老师说，同桌的作文虽然写的像流水帐，但还算有皮有骨一一就是真实的意思。我听后，也觉得蛮真实，他好像是这样写的：

　　阳光普照……因为我没有老老实实采茶叶，因为我像猴子一样窜上窜下找野草莓吃，结果被老师啪一声打了一个耳光……

　　太阳一会儿不见了，天上有一大块乌云。老师看了看天说，可能要下雨了，于是老师用力吹了吹哨子。我一听见老师吹哨子，就往山下猛冲，因为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结果一不小心，通，屁股落地，四仰八叉，身上的背篓也倒盖在地上，茶叶撒了一地，我匆忙捡起一些，第一个跑到学校，老师过了称，说我怎么才采这么点。我低头认罪不敢出声 ……要命的是，山上摔了那一跤，屁股没受伤，裤子摔坏了，回家我妈一看我屁股上的裤缝全裂了，举起手就朝我脸劈过来，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今天真倒霉，一个下午就挨了两个耳光，一个是老师打的，一个是我妈打的，两个都打在我的左脸上。

　　记得老师念完同桌的作文后，我们哄堂大笑。老师还承认确实打了同桌一个耳光。少不更事，小时候看同学挨批挨骂挨打，还有点幸灾乐祸样。这是小学五年级的事。

　　很可惜，因为家庭实在困难，我的同桌一一那个写流水帐写啪一记耳光写真实故事的孩子，读完小学就辍学了。不然，我猜想他可能会成为中国的莫言第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