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很多事也许一开始就注定,躲不开也逃不掉。我们总以为时间会等我们,容许我们从头再来,弥补缺憾。岂不知“一日无常到,方知梦中人,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有些风景还来不及欣赏便已远去;有些机会还来不及伸手就已消失;有些情感还来不及表达就已相隔天涯。 如果真的有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你还在!2016年11月5日这天叔叔本可以不去园林公司上班的,因为村上有喜酒要喝,婶婶也一再劝阻,可叔叔为了能多赚一个班的钱,早上6点30分就去给公路两边的树和花去浇水,打算10点回家后理个发再去喝喜酒。就在6点40分左右一辆越野车横冲过来撞向正在浇水的叔叔,据目击者说先是撞飞然后摔在挡风玻璃上,驾驶员继续往前开,我叔叔又被弹飞几米高后又被重摔在地,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就在那一刻,所有关于叔叔的一切都成了永远回不去的回忆。数点往事记忆,思绪如浪如潮。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人世间的种种无非圆满和残缺,悠悠岁月,有些时光就这样无奈的从指间溜走。叔叔留给我的记忆永远是忙忙碌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活着就是不停的奔波。叔叔的家原本在我家后面,后来因为家里人越来越多,为了多盖点房子就安在了村的最北面。爸爸对于他这唯一的弟弟,疼爱不言于表,知道叔叔爱喝酒可是又不舍得弄下酒菜,每天总要让妈妈多烧点好菜然后打个电话给婶婶说菜多了吃不完怕浪费,让他们来拿菜。 可是再好的感情也会磕磕碰碰,爸爸和叔叔也是如此。我们家的农田都是叔叔帮着种,除了口粮其余多归叔叔,叔叔前几年因为长期辛苦劳作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压迫神经动了手术,以至于不能干重的农活。爸爸想把农田给其他人种,叔叔听到消息后竟然像小孩子那样直接和爸爸吵架,说要是爸爸把农田让人家种,他就把人家种的都拔光,农村里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是憨厚朴实的,从来都是心理想啥就说啥,叔叔也是如此。那天他好像吃错了药似的跟爸爸大吵了一顿,吵架的时候嘴里从来是没好话的,爸爸被气的好多天都没理叔叔,妈妈也不再多烧点菜让叔叔家拿了,后来婶婶知道了,硬拉着叔叔向爸爸道歉,其实叔叔也知道自己错了,爸爸也老早原谅了这个弟弟。可是妈妈的心里一直在意着没有释怀。重阳节那天我回家妈妈一直向我诉说着那次吵架的事说着叔叔的不懂事,其实年岁愈大愈像个小孩,妈妈也如此,妈妈说以后有好吃的不会再给叔叔家吃了,可是和婶婶还是互相帮衬着干家里的活。 妈妈的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开过刀,所以弯不下腰,去地里割猪草很不方便,婶婶去割猪草时总会把妈妈家的那份也会割好带回来。就这样两家人一边争吵着一边又互相帮衬着,这应该就是农村人讲的“打着骨头连着筋”的感情吧。 记忆中的叔叔耿直善良,最大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嘴不饶人。对别人这样对自己家里人也是这样,所以常常会给爸爸和妈妈气受。爸爸从来不去计较,可妈妈不行,总要耿耿于怀好长时间才能释怀。距上次拌嘴已经快一个月了,妈妈好像还没有原谅叔叔,婶婶告诉我,说妈妈好多天了,家里多的菜宁可给四面邻居也不给叔叔吃了。那天,爸爸妈妈一早赶到医院知道叔叔抢救无效打电话给我报丧时已经语无伦次了。叔叔的遗体在医院里缝补化妆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得以穿上寿衣用救护车运回家。妈妈一直在责备自己,痛哭流涕,浩天大哭,才半天不到嗓子就哑掉了。我深深的感觉到妈妈的后悔不及,可是终究只剩下“阴阳两相隔,何处话凄凉”了。时光已经永远的把叔叔定格在那里了。爸爸的不舍都写在他眼里,不停的流泪,话也没了,一个劲的抽烟,还要里里外外的安排叔叔的丧事。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所带来的悲痛笼罩着我们整个家族。姑姑们的哭声凄入肝脾,泪涌如泉。 记忆中的叔叔爱吹点小牛,特别是他引以为豪的那点渔网生意。我们村在最久以前除了农田就是是靠织渔网致富的,记得八十年代我们乡第一个万元户就诞生在我们家族里,还登上了报。后来慢慢的随着时间的变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只剩下妈妈这一辈的人还在织鱼网,可是织的渔网只有销售出去才能变成现钱,我叔叔就是我们村上的“渔网销售总代理”。他也是我们村上唯一一个把这门传统生意一直做到现在的人。叔叔每每谈起他的生意经总是津津乐道,他也算得上是他们这一辈走过南闯过北的人了,就如叔叔说的“咱也是见过世面的”。 记忆中的叔叔很讲信用,每次人家向他订购的渔网他都会去镇上的邮局准时寄出,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记忆中的叔叔爱赌点小钱,只要口袋里有点多余的钱就要往村上的麻将室里钻,可是不到半小时婶婶肯定要来找,所以村上的人总是不让他加入搓麻将的队伍,他只能很遗憾的在边上看看。 记忆中叔叔爱开玩笑,有时候会冷不丁的叫我小时候的外号,叫的我有点尴尬;记忆中的叔叔也很健谈,每次去他家坐坐总会讲讲他未来的规划;记忆中的叔叔记性很好,这么多渔网生意来来往往的帐都一清二楚的刻在他脑海里;记忆中的叔叔对自己有点抠,可是每次我们去他家吃饭,他总要让婶婶烧一大桌我们喜欢吃的菜…… 静静的看着天空,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逝去的美好只能留给回忆,再也回不来了,终究回忆是一种淡淡的痛。我们走不回以前走过的路,遇不见从前遇见的人。唯有好好活着,珍惜当下,我们的生命才不会有太多的遗憾,活着才会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