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天气晴好,正是一年中晾晒盐菜的大好时节。 小区的大伯大妈们忙着又洗又晒,院落的竹竿上、绿化带和采光的阳台,晾着一棵棵高脚的白菜。走近这道美丽的风景,我不由想起了远在赣东北的老家。 我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正是这个季节,村里的庄稼汉们刚收割完秋粮,全然不顾腰杆的酸痛,赶着晴好日子,家家晒上期盼已久的盐菜,那个场面、那种滋味,甭提有多带劲。 那些日子,母亲总为晒盐菜的事,连着几个晚上睡不踏实。几天前,她还问过会算卦的仁舅公。当得知这些天都是晴朗朗的,难得的晴好日子。母亲这才安下心来,再与父亲细细商量一番。 第二天还没天亮,父母亲挑着箩筐,拿上菜刀赶去老家的菜园。那时的初冬,气温逼近零度,绿油油的菜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母亲蹲在一方高脚白菜的地块上,看了看眼前这些亲密的“伙伴”,挑又高又肥的家伙挥起了菜刀。刚入冬的白菜长势极好,又鲜又嫩,透着一股淡淡的青味。 才一会的功夫,高脚白菜装满了箩筐,父母亲一前一后,挑着担子,快步来到村口的小溪。自家种的菜自然新鲜,可做成爽口的盐菜,还要一番耐心的清洗。 母亲寻了一处较宽敞的青石板,蹲下身用手拨了拨溪水。秋天才刚过,水咋就这么冷呢?父亲笑了笑,连你都这么想,看来水真是够冷的。两人准备洗菜,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正向小溪靠近。 人影越来越近,原来是海叔和凤婶,两人肩挑满满两担青菜,正朝这边走来。母亲一脸的诧异,你们怎么来了?莫非也找人算过日子?海叔马上笑了,没呢,我们自己瞎琢磨的。父亲挪出一些青石板的位置,让凤婶蹲身洗菜。四人一边说笑,一边将一颗颗白菜叶逐一掰开,洗去泥污杂物,再将洗净的整颗菜放回箩筐。 忙碌了一会,小溪旁的其他青石板上,又聚拢了三三两两前来洗菜的村民。母亲笑着问其中的一位老婶子,你们怎么都赶在今天洗菜啊?哦,算卦的老仁和我们说了,这几天太阳大,适合晒盐菜。老婶子回答的干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都去找过他算日子呢!母亲话刚说完,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父亲也蹲着洗了一会菜,眼看洗净的已经不少,便起身挑上箩筐赶回家里,将一棵棵滴着水珠的高脚白菜晾晒在屋前的竹竿和院墙上。几番来回,屋前已没处可晒,父亲只好将余下的菜,挂在自家菜园的篱笆上,赶着晒上清晨的金色阳光。 经过整天的晾晒,高脚白菜变得有些蔫,水份早已晾干。母亲喊上我,晚上一起帮衬切菜。就着厨房微弱的灯光,父亲和母亲站在小饭桌旁,把晾干的高脚白菜放在砧板上切碎。我站在边上,慢慢将切好的菜捧进两个圆竹盘。虽说只是切菜,但切的要细碎,菜的数量又多,没有一番耐心怕是做不好的。母亲将切碎的青菜拢在一起,撒上食盐,然后一下一下用力搓动,直到流出菜汁,再将搓匀的碎白菜放进事先准备的坛子里封装。 过上三五天,取出坛中盐淹的碎白菜,细细摊薄在晒垫上,或是放进干净的竹盘里,寻处阳光充足的地方,暴晒两三日,直至晒干晒透。只要用手轻轻捧上一小撮,便能闻到干盐菜清香的味道。这时,母亲便会找来两个干净敦实的酱油坛子,将干盐菜一点点装进坛子,装满后再用木棒压实,封上口子,摆在存放米缸的显要位置。 满坛清香诱人的干盐菜,不仅能管上全家人整个冬天的供给,连我来年去乡镇读书带上的菜都绰绰有余了。(文/向往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