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东

　　今天你问我是否喜欢小狗，我只是叹口气，没有回答，是因为很多年前我已经和狗失去了亲密的沟通，就像一对好朋友，终成路人的无奈。

　　那年父亲在深圳卖山药，不经常回来，偶尔回来一次，总带回来不少城市里的新鲜玩意。

　　有一天父亲回来，身后却带着一条狗。那狗高昂着头，鄙视着周围的一切，直迎上我好奇的目光，用冷漠的摇头回应着。

　　母亲和妹妹都过来看着这条狗，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项圈下边拴着一根绳，被父亲牵着，就这么高昂着头，走进了我的家。

　　后来听父亲说，回来路上一个休息站旁边看到的这条狗，看到时候，已经趴在地上，几乎不动。父亲拿出包子喂它，拿水喂它，想不到它立刻精神起来，不等父亲招呼，竟自己往车上跳。

　　邻居听说父亲带回来一条狗，都纷纷来我家一看热闹，就想看看外边长大的狗到底什么样。

　　这狗就在院子里，用高昂的头回应周边指指画画的人们，用低吼表达着自己的一点不满，但一点也不害怕。人多时，它非常随意的看向天空，仿佛在笑话一群无知的人们，又好像在故作深沉，让自己显得与普通的狗不一样。

　　家里多这么一条狗，我却没多少开心，大多时候，我牵着绳子拉它走，它就死死站在原地，拉的用力了，它就大叫一声，吓得我再也没拉过它脖子上的绳子。

　　母亲做好的馒头放在院子里，说怕被这狗偷吃了，让我看一下。我就远远看着，想等着这狗去偷吃时候，狠狠打它一顿。

　　我远远站着，只发现这狗围着一蒸笼馒头绕一圈，便一屁股坐在旁边。想不到我家的几只鸡迅速靠近，只见它嗖的一下跑出来，吓跑了所有的鸡，不让它们靠近。

　　为此母亲说，是条好狗，竟懂的分寸，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狗，和家养的不一样。

　　有一天叔叔来我家，说这狗太傻，看到熟人从不摇尾巴。我这才想起，自从它到我家，从来没有见过它对谁摇尾巴，包括父亲。

　　叔叔说，你们给它点肉吃，它绝对摇尾巴。于是叔叔拿出一点肉，扔到它面前，它竟然看也不看，甩头走开了。

　　后来我到外地上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外地读书后，我发现自己以前的粗野，比如，在学校每天都洗澡，衣服也几乎天天洗，反倒放假回家无法冲澡，变得不自在了。

　　寒假回来，没进门就发现门口三四条狗围在一起撕咬，邻居出来就对着它们大声嚷嚷，几条狗就散开了。其中有一条耷拉着脑袋，嘴里咬着什么东西急急跑到我家里，我才发现，竟然是它。

　　我有一点惊讶，要知道这么不顾形象和其它狗在一起争强食物，绝对不是它的做派啊。母亲说，原以为是条好狗，没曾想半年不到，和家里的狗没什么两样。

　　我到厨房拿了一根油条，还未曾走远，就看到它站在我身后，浑浊的眼球遮挡不住一身的狼狈，祈求般低头看着我手中的油条，不时的伸出舌头，摇晃着尾巴。

　　我把油条扔出去很远，它很快跑出去，早不顾愣在当地的我。

　　再后来，我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只零星在电话里听到母亲提起过这条狗。经常到邻居家看到有吃的东西就咬住不放，家里厨房的东西，都要放在高的地方怕被它偷吃。

　　大三那年，一次电话中听母亲说，这条狗一周没回来了，大概丢了，或者，被狗贩子捉去了。

　　我一点点由粗野乡村野小子，慢慢游走在城市的文明下，迷失在晚上的霓虹灯光里，喜欢上了喝酒，却不会醉，好几次喝酒想吐，恍惚间，竟然好像看到了那条狗，在嘲笑着看着我。

　　到底是不是嘲笑呢？我不确定，因为那种蔑视的眼神，那种不屑一顾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它出现在我家，我的面前时的样子。

　　到底是被环境冲刷的干干净净啊，这点来说，人和狗，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今晚你问我是否喜欢养条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