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说谎言暖人情》

　　 文/徐小娜

　　我的父亲和我的女儿，应该说是我生命里最最挚爱的两位亲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人间圣女般的女儿和母亲。我们彼此间的相处，可借林徽因所言《你是人间四月天》来概括，“是爱，是暖，是希望。”当然， 我也更深爱着他们，用我的一言一行，用我的全心全意，甚至用上一些美丽的谎言。

　　我想起了那条叫“南瓜”的小狗。因为我们的蜗居地紧邻公路，车子川流不息。为防不测，我告诉女儿说，我把她很喜欢很喜欢的南瓜送给邻居养了，女儿表示理解。过后，女儿每次与我们亲情电话末尾，总不忘问候几句南瓜的饮食起居，我例行公事总是回答女儿说，很好，很好。真是的，我都感觉自己开始有些吃南瓜的醋了。

　　结果有一天，噩耗传来：邻居万分悲伤地告诉我，说小狗南瓜被车子轧死了！我连忙赶赴现场，呜呼，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女儿依然在每次电话里提及南瓜，我依然在每次电话里瞒天过海。其实，我很想告诉女儿实情：南瓜已经不在人间了(死了)。这样，我就不用?造一个谎言来圆一个谎言了。其实，撒谎这个活，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累人。

　　后来，女儿回来了。女儿问怎么没看见邻居家我们的小狗南瓜？我原本想将实情和盘托出的，可话到舌头根，硬是又咽下去了。我向先生大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保守秘密，并且努力配合我撒谎工作。就这样，灵机一动，我说，噢，刚在昨天，邻居把南瓜抱去他女儿家养了。噢，你没看见，南瓜长得越发可爱了，是条很有灵性的狗啊！我还画蛇添足描绘了一番，意在增加“真实”感，不让女儿发现蛛丝马迹。

　　也许我这么做，有点小题大作，不就一条狗嘛，但我就这么做了。因为太爱太爱女儿。

　　女儿至今还以为南瓜活得好好的，我希望这个秘密永远秘密下去。今生今世，我希望女儿永远开心不受一丁点的伤心和伤害。

　　我想起了父亲跟我们在一起住过的那段日子。每天让老父吃药(老年性精神分裂症)，我都连哄带骗，我说这是预防老年痴呆的药，我说这药效果很好的，还能延年益寿……

　　其实，那时我的父亲已经有了痴呆症初期。我总是想尽办法，和颜悦色的让父亲按时吃药；我总会让父亲痛痛快快的吃上红烧肉；我总会即兴发挥出各种谎言来让父亲多吃一口饭多吃一口菜……

　　返老还童，父亲真像个小孩一样。年底了，父亲每天嚷嚷着让我们带他回家过年。天哪，大别山回浙江，不是一两站公交车就到的啊。无奈，我只能与二哥约好在电话里联袂上演谎言戏。子女中，二哥是父亲眼里最出息最孝敬的好儿子，所以二哥说什么，父亲往往深信不疑。我故意拔通二哥的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在父亲的耳朵边，手机里传来二哥的“承诺”：爸，我现在在杭州开会，开完会我就开车过来接你回家过年，好不好……

　　然后，父亲又每天问我，说他儿子的会怎么还没开好呢？

　　然后，我又得换个思路，编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搪塞父亲，只是为了不让年迈的父亲伤心难过失望。

　　为庆祝女儿初为人师表，今年教师节，我们和女儿相约在娘家团聚。结果我弱不禁风又感冒了，整天发高烧，整天没吃饭。午饭时，父亲没见我身影，急了，就到处找我。母亲才告诉他，说我冻着了在楼上睡觉哩，又叮嘱父亲，你腿脚不灵便，千万别爬楼梯……

　　爬楼梯，对今天耄耋的父亲来说，已是一种高危的行为。

　　可是，高烧中的我，却听见了老父亲一步一步嘀踏嘀踏慢慢向我移近的脚步声，父亲拄着拐杖喘着大气无比艰难地来到了我的床边，父亲用世界上最亲切最动听的轻声细语询问我。我说，没事，过一会我就下楼吃饭，父亲这才放心又嘀踏嘀踏慢慢下楼去。

　　其实除了喝水，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我还是骗过了父亲，我说我已经吃过饭了，我只是不想让老父担心我。看我生病，父亲应该是这世上最最难受最最心疼我的那个人，当然还有我亲爱的女儿。

　　翌日，我们又各奔东西。女儿回学校教书去，我们回大别山打工去，老家又只剩下八十多岁的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

　　到了晚上，我分别给父亲和女儿打去电话，我说，晚饭我吃了两碗稀饭，3个包子，感觉完全好了！其实，头还是晕晕的，只勉强吃了半碗粥……

　　生命中，万象险生，喜忧掺半。但我们总是会借用一些美丽的谎言，向我们身边最最爱的亲人竭尽所能报喜不报忧，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