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店》 同行的朋友都知道,水电站一般都位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段。我们在大别山打工的这个水电站,也是如此。浙江老家的亲戚朋友有表示关心的,常常会打听我们周边的状况。每次,我都坦诚相告,一本正经的说:电站在县城边上,电站隔壁有一殡仪馆,隔壁再没其他有关人类活动的场所。 如果有朋友说,想来大别山看看我们,当然是我们最最开心的事了。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又都好,一般外出都开私家车。朋友问:路线怎么走哇?我会认真的说:百度导航到霍山县殡仪馆,就到我家水电站了。虽然这个导航有点尴尬,事实上只能这样,才能找到我们的蜗居点。有时候,现实中的生活往往与想象中的生活,会相差十万八千里就是这个道理吧。 哦,对了,我们水电站再往下游走两里路光景,有一个小村庄。这里的村庄跟我们老家的村庄,布局截然不同。这里户与户之间,总是零零散散的,不像老家邻里之间那么挨家挨户,紧紧地挨在一起。村庄里唯一热闹之处,就是在村子水泥路边有一个小百货商店。每天早上,会有像我一样的一些农村妇女,前前后后的来这商店选购一些生活物品,比如每天都离不开的一日三餐的食品。到了下午,小店就颇聚“人气”了,一些大妈大伯都如约而至似的,聚集于此开始一个下午的“斗地主”活动一一微型赌牌而已。 刚开始,我去村商店购物(主要是买菜),经过的路上,总有一两个村民会很友好的跟我打招呼:“到哪去?上小店啊!”属于自问自答型。我也会很友好的对他们笑笑,回答:“嗯,上小店。”对他们这样善意的问候,很让我心存感激。人在异乡,总是会很渴望被人尊重,被人善待。这样,上小店就成了我每天必须去完成的一件事情。因为去县城有点远,为图方便,平日买个油盐酱醋菜啥的,电瓶车一骑,就直奔小店去。 刚开始,只要我在小店一露面,一开口说话,就引起在小店或玩或购物的村民们的好奇。好奇什么呢?首先,他们看我不是本村村民,也不是隔壁村的谁家媳妇。其次,我居然在乡野小村,还满口的普通话(很奇怪,普通话在这儿一点也不普通)。搞得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看我就像看外星人一样,仿佛我是个“外来物种”。不错,我就是外来的呵。小店老板还比较善解人意,每遇这样的尴尬场面,他会用当地安徽话告诉好奇的村民,看我一眼说:“她是咱江(浙江)人。”老板总是把浙字念成咱字,然后,现在,全村人好像都知道我是“咱江”人了,哈哈,想想真有意思。 我觉得,小店的老板人还不错。他有我们浙江人做生意的精明之处,譬如他知道把大部分的商品,出卖的价格都略低于县城里市场价格。这样,大多数村民就都愿意上他的小店来购物了,一来省了路程,二来还贪了点小利,何乐而不为呢?可也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譬如,他的一些商品,特别是蔬菜类,卖到最后,肯定是不怎么好的了,那么按理说,完全可以低价处理掉啊。可他不会,他是打死也不会降价处理的。所以小店路边,常常堆满被店主人倒掉的卖不完的菜品。这倒成了成群的苍蝇和不同版型狗类的美味佳肴。也是,世上一切会挪动的生命,都离不开人类的救济。 这小店的老板娘,她的一言一行,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同样是女人,她跟我老家的小姑简直没法比。我家小姑也开一小店,做生意那叫八面玲珑。小姑的店面商品虽多,但摆放整齐,给人感觉就是清洁卫生,井然有序。这小店的老板娘,咦,看她也是一整天都呆在小店里,倒像个跑龙套的。小店的物品摆放乱作一团,地面也没有每天清扫。其实我每次上小店,最不愿意跟老板娘做生意。如果在她手上付钱,比如总共是18,3元,我得主动付她18,5元,她就很高兴,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副钱奴相。如果我要说:老板娘,就18块吧!那她的脸唰一下就拉成个马脸。哈哈,四舍五入在她这儿根本行不通!唉,到底是一辈子都只见过自己头顶一片天的女人,我又怎么敢奢望她能成为我想象中那么有品位的老板娘呢? 一次,无意中聊到这个小店。我说我一年到头都在小店里做生意,也算是老顾客了吧,这小店的老板娘对我怎么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呢?当地的一同事笑笑说:“别见怪,这样的女人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别山,有点排外的意思。”排外?可是,其他大多数村民都对我们表现的比较友善啊,这又怎么解释呢? 来自青海的那位男同事,他一说到小店的老板娘就来气。他说几次给他缺斤短两,还一副冷面孔。我开玩笑说:“因为你来的比我更远,当然她就更排你的外了!”引来大家开怀大笑。 其实,没必要去做解释,去做比较。其实,我们不管走到哪,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人和事。社会本来就是以一切事物的对立体而存在:智慧对立愚昧、善良对立邪恶、美丽对立丑陋、大方对立自私、君子对立小人…… “到哪去?上小店啊!”有人这样跟我一外乡人打着招呼,已经是人生很不错的一道风景了。上小店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就是过人生。每个上小店的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演绎着自己的人生。我也是,若有空闲,上小店去看看别人“斗地主”,去听听他们说的那些似懂非懂的安徽话,也是挺有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