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小插曲

　　 废 子

　　秋收的故事很多，多得让人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是，我觉得那年秋收时在拉萨晾晒白菜的事特别有趣，让人一想起就要哑然失笑……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九七三年的中秋前一天，我们要从农场拉两车莲花白回来，准备贮藏起过冬。

　　莲花白就是甘蓝，也有叫包包白或是卷心菜的，是我们越冬的主要蔬菜。

　　我们的农场就在拉萨河边上，地势有些低洼，耕地是由沼泽改造而来，土壤黑油油的肥力很足，加之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极利于植物的生长和贮存养份。所以，那里的莲花白都能长到二十多斤重，个别的还能长到三、四十斤。

　　拉回来的莲花白要放到两幢宿舍中间的蓝球场上让太阳晒一天，直到把表面几张菜叶裹着的水汽晒干后才能往贮藏室里放，不然会烂掉。

　　那天，我们把拉回来的第一车莲花白菜一个个地摆好在球场上晾晒好，班长就带着其他的人去拉第二车了，只叫我一个人看管晒着的白菜，防止外面的牛跑来吃。

　　我以为这是个轻松的差事，就在电炉上烧了一杯茶，再找了本杂志，然后提了根小凳在屋檐下的荫凉处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后，把茶杯往窗台上一放后再拿起书来看。

　　才翻开杂志，还没看完目录时就来了条黄牛，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径直往蓝球场边走。

　　我赶忙收起杂志，“哦嘘、哦嘘”地吆喝了两声，以为能把它赶走。可它根本就不在乎，走到球场边低头就啃。

　　没得法，我只好操起大扫帚跑过去，往它屁股上打。

　　它虽说挨了打，却并不死心，还啃了满满一嘴白菜叶后才嚼着逃跑。

　　也难怪这些牛，都是他们主人搞的；他们的主人在收获完青稞后就把牛放出来，再也不管它们的吃喝，让它们满山遍野地找东西吃。

　　我们住的这个山坳，四周都是光秃秃的花岗岩，就算是岩缝里长有几棵草，还不早被它们几嘴就啃光了。就算没被啃光，那草有白菜好吃么？

　　轰走了牛，我坐下来翻开杂志，以为能悠闲地看上一阵。可才翻两页，牛又来了。这次不是一条，而是一群，是七条还是八条我都没数清。

　　我的个天，今天怕是闯了鬼，这牛怎么就越撵越多了呢？不知是刚才那条牛跑去约的，还是这些牛闻着了白菜味自己跑来的，分明是欺侮我势单力薄要来趁机捞一把嘛。

　　我看着心里有些发慌，赶紧把杂志往窗台上一放，像抄枪样的抄起大扫帚，做出一付誓死保卫的样子。

　　它们并不理会，站在三米多远的地方和我对峙着，像是在商议着由谁来带头冲上来挨这第一扫帚。

　　好在我们的蓝球场是建在两幢宿舍中间，它们只能从两头才能接近。不然的话，它们分散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我真还不知该怎么办。

　　不知是这些牛傻，还是它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互相壮胆？要是它们分成两拨的话，从球场的两头进来，就算是累死，我也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终于，有条带黑斑的黄牛不知是被白菜馋得都不想要命了，还是真被推举着带头冲上来了。

　　枪打出头鸟，我毫不含糊地对着它的头就是一扫帚。它迟疑地站住了，而其它那几条就从它的身旁冲到球场边，张开嘴就啃。

　　我也顾不得了，赶快回到球场边，对着那些条牛屁股就打。

　　那挨了打的牛只把屁股撅一下，往前跑两步就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你，好像在说：何心嘛，要不是饿得心慌我会吃这些菜叶，真的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看到它们饿得皮包骨头的样子，我有些心软了，真想让它们吃一点，但职责所在，我还得赶。

　　当我的扫帚落在另一条身上时，它还是屁股一撅地跳了两步就回过头来看。而先前挨过打那条却又倒了回来。

　　就这样打来打去地折腾了好一阵，结果一条都没赶走。

　　好在这些牛傻，要是它们稍微聪明一点、那怕是再多长那么一丁点脑筋，就会先来围攻我，用角把我挑翻在地后再大摇大摆地去嚼白菜……

　　正当我无计可施时，班长他们回来了。那些牛倒识趣，看到大家都在抄扫帚、棍棒的一下就跑了。

　　到下午时，为防止牛们再来，班长就加派了人手，让我们四个人每人拿着大扫帚守着，决不让牛踏进半步。

　　还好，那拨牛再来时看到球场上四个人都抄着大扫帚，就胆怯了许多，虽馋眉馋眼地望着满地的莲花白不肯离去，却没有敢来冲的。

　　看着它们那个样子，我真想大声喊：来呀，有种的就像上午样来冲过来吃呀。

　　可我并没喊出声；毕竟，它们是几条饿得昏头昏脑的牛，犯得着和它们较劲吗。

　　 2016-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