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我已经忘了是从哪里听到的,亦或是我自己从哪看到的。 这是一个很酷的老人,之所以说他很酷,是因为他和其他所有的老人都不一样。他不会唠唠叨叨个不停,不会倚老卖老的教训小辈,也不会因为时日不多而性情大变。 记忆的故事里,他总是在村口站着,孤独的像棵树,眼睛里流露着不能理解的感情。 老人一直高高瘦瘦的,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村里的其他老人说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他们称他为十二少。十二少是当时那一带最大地主的儿子,年轻时家境殷实,家里排名十二。建国后的一场大运动,家产被全部抄空,他的父亲被活活打死,母亲也疯了,哥哥姐姐死的死跑的跑,他年纪最小算是没受什么苦,躲到了村子里以前他们家的雇户家里,这么一躲,就是五十多年。 那里的人对十二少的父亲都很感激,他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相反的,作为一方申豪,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穷人家送些吃的用的,遇到揭不开锅的苦人家,还会免费把田地给人家种。一大家人都比较和气,颇得民望,倒是和书中的大地主的描写大相径庭。十二少性格温和,遗传了他父亲的性格,对每个人都很真诚。 在那个年代,十二少算是个博学的人,会写诗,写得一手好字铁画银钩,过年的时候大家排队去他家让帮写对联;他懂音乐,会二胡会玩古筝,偶尔露一手引得大家围观;他会画画,做的一手好菜,村子里的姑娘对他很是倾慕。 收留他的雇户是一个老实人,生了一个女儿,十六岁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如过江之鲫,有钱的有势的,雇户都没有答应。小女儿告诉雇户,她这辈子要嫁给十二少,十二少对她也很喜欢,两人情投意合,老雇户便张罗他们的婚事。 不过命运好像是在捉弄十二少,县长的侄子也看上了小女儿,听到消息后带上人把老雇户和十二少打的满身是血,还威胁要把一家人给弄死,那时候大运动还没过去。十二少的出身确实不好,小女儿被吓得哭了一夜又一夜,最后女孩为了情郎和父亲嫁给了那个恶霸一样的人物。小女儿嫁到了州城,生了两个孩子,她出嫁两个月后,雇户就死了,十二少想照料父亲一样送走了老雇户,每年祭祖扫墓的时候恭恭敬敬的坟上磕三个头。小女儿没有回来过,十二少还是那样,写诗画画拉二胡,只是脸上少有欢愉。他一个人吃饭、收拾房间,对着星空发呆。区别于其他人他总是干干净净,腰杆笔挺,从来没有露出颓态。他写了很多信,每个月都会去邮局里寄出,却一次次的被退回,这个*惯维持了几十年。 十二少慢慢的老了,老一辈的人还是性惯性的叫他十二少,孩子们开始叫他十二爷爷。十二少人很好,从未与人交恶,有人让他帮忙他总是一口答应,尽心尽力的给别人自己能给的帮助,渐渐地,十二少成了那个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他优雅的像个绅士,本不属于这个世俗的环境,命运从来没有眷顾他,他却从未放弃生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十二少终究还是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柜子上有一些钱和一张纸条,村里的人给他办了葬礼。 十二少写的最后一封信上,落尾处写道:菁妹,我自知时日不多,不知死后是否真有灵魂,愿我们有朝一日能重遇,奈何桥上能相识。 听到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想到了这句话: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十二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