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种乡愁,无数种思念,没有归期的等待,却不知,找不到没有回忆的故乡,散落的都是无处安放的故事…… 门前的那颗大榕树,约有8个人的腰身那么粗;它的高,唯一能对比衡量的就是对面的那个会转弯的大斜坡,没有台阶,所以纵然成为孩子们玩耍用来下坡奔跑的跑道,树荫下围绕的妇人,在板凳上打着毛线,聊着家常,看着孩子嬉闹。 大榕树下,有一口井,是村东头唯一有水的地方,男人们都会拿着扁担,挑着两个铁桶来排队,孩子们最喜欢逞强和挑战,所以就会看到父亲训斥孩子远离水井的场面,但是孩子的好奇心远比怕挨骂的心里更强盛,所以会有结伴而行的孩子,趁着大人午睡偷跑到井的后面,想一探究竟。井的后面有一个半圆门洞,斜坡下去很陡峭,也很漆黑,可偏偏是这样的漆黑却比光亮更诱人。胆大的孩子会怂恿大家一起下去看看,可是孩子们的害怕不是即将到来的漆黑,而是怕家长知道后的责打,于是,胆大的几个下去,胆小的在上面等着。胆大的其实也分类,于是,走到一半受不了黑暗的孩子就上来了,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走在最前边的那个男孩,却再也没有上来。那时候的我还小,只记得那次我挨了骂,哭了很久,还有几天后家门口吹起的唢呐和大声痛哭的声音经过。村里的小孩玩伴总是很多,多到长大后再回去,我谁也记不得,还有那个被我们彻底忘在记忆里淹死的小男孩。 大榕树的左面是两间面坊,我对它的记忆就是,每个人拿着麦子进去,拿着一大袋面粉出来,周围空气漂浮着白色粉末,地上都是撒的面粉。 我住的外婆家就在面坊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不平坦的土路,我喜欢在家门口玩,却也总受不了对面传来的声音,现在具体不记得面坊是什么声音,却忘不掉它的嘈杂。 我不记得我的爸爸妈妈,因为他们来看我很少很少,但是每当他们来的时候,我都会不知名的躲起来,讨厌他们亲近,也讨厌他们离开。我的童年里,只有姥姥、姥爷,我的亲人是住在村西头的舅舅一家,最疼爱我的是舅舅家的哥哥和姐姐们。我不知道姥姥和妈妈的区别是什么,因为在我意识里,姥姥就是我妈妈,叫我起床,给我做饭,哄我睡觉,是家里唯一的女主人,操持我的一切。姥爷只会陪我吃饭,带我去地里玩,然后训斥所有敢对我吹胡子瞪眼的人,包括哥哥姐姐。我的童年就是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然后再从村西头跑到村东头,其实,只为了躲避在后面追着我喂饭的姥姥,那个时候我忘记了姥姥有哮喘,姥姥腿不好,我每天都乐此不疲的跑着,姥姥每天也会拿着一碗饭追着,从村东头热到村西头,从村西头热到村东头,那些年,我无忧无虑,长大后才懂得,那叫做快乐。 6岁以后,我就长大了,我的长大就是被父母接回了家,告别了姥姥,告别了那片地方,也告别了那段快乐。 再一年我回去,面坊不在了,只剩下了破旧的瓦房和地上依稀可见的白色粉面… 后来,水井废弃了,每家家里都接了水管… 再后来大榕树下没有人再攀谈聊天… 再后来破旧瓦房也拆了… 再后来周围多了很多新盖的砖房… 再后来通往村里的路不再单一的必须路过姥姥家… 再后来姥姥去世了… 再后来村东头的那处院子就没有人住了… 再后来,那里的变化,再没有我可回忆的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