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嗔茗

　　以前我爱写些男人负心的故事，现在我更愿意写些女子负心的故事。

　　因为这一次，故事里的男主角，就是我。

　　对，你没有看错。

　　我和她认识在一个秋天，是一个晴空一鹤排云上的秋天，不是阴雨绵绵的秋天。那天我去舟?街找一个同学，具体是什么事记忆已经模糊了。我只记得我在她家阳台上我见到了她。她梳着两股麻花辫，一身棉布白裙子，人畜无害地晒着被子。我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愣是想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有种被触电了的感觉。原来人世间真的是有这种感觉。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孩是我同学家新搬来的邻居，叫白路璐，比我还大了一岁。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假装很不经意地问我同学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们那会还不流行微信，我偷偷加了她qq，一口气把她近三年的空间动态研究了个遍，一夜未眠，我想我一定是魔怔了。

　　其实吧，她也说不上太漂亮，一米六的个子，瘦瘦小小的，喜欢穿素色的衣裳，头发常年是两根麻花辫。五官呢，说不上太精致，但是别有韵味，眼睛不大，眼梢上吊，挺有灵气的。耳朵小小，嘴巴也小小的，在我看来是很可爱的。她脸上最出彩，最生动，最精致的地方，恐怕要非她的鼻子莫属了，俊俏笔挺，我简直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鼻子，为她的侧脸加了不少分。啊，我怎么在背后议论起人家的长相来了，实在有点不礼貌。但是没办法，我一合上眼，她的脸就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不吐不快。

　　说我没有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让我一下子喜欢她喜欢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也不太现实。我这个人有点含蓄，而且对感情特别克制，所以我并没有马上对她展开攻势，而是进入了一种暗恋的状态。这段往事说起来，很好笑的，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男人，视爱情为洪水猛兽，不肯轻易将全部身心交付出去，男人嘛，以事业为重也是正常，爱情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生活必需品。我慢慢接近她，克制地喜欢着她。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白路璐的女人，居然有一种魔力，我越靠近她，越觉得不可自拔。她还不爱我，我却整天对她牵肠挂肚的，那种叫暗恋的东西简直快瓦解了我所有的意志，她是毒品，是罂粟，是妖精，是世界上一切可以上瘾而又戒不掉的东西，我简直快崩溃了。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去疯狂地追求她。

　　我那个同学，就是白路璐的邻居，也吃过她的苦头。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她吧，虽然说有那么一点姿色，但是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吧，我那个同学是典型高富帅、万人迷，女朋友大把大把的，怎么也在白路璐这里栽了跟头呢？这白路璐到底何方神圣，我对她更痴迷了。

　　诸位别笑我，实在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为了和她有共同语言，我读了三大本民国女性研究史，听说她最神往的是民国时代的风采，胡蝶、陆小曼、林徽因都是她的精神偶像，我实在不懂，民国有什么好喜欢的？胡蝶就是一电影明星，现在电影明星比比皆是啊！还有陆小曼，一个只知道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但这样的话，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在她面前，我会高谈阔论民国文人的风骨，旗袍女人的精致，女性的自由、平等和独立。

　　我确实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去研究和迎合她的喜好，并且乐不知疲。她品味不俗，喜欢艺术和音乐，有一段时间更是迷上了江南小调，我为了追求她，更是陪着她去了好几趟苏州，就为听正宗的苏州评弹，还去了昆曲的发源地，昆山。事实证明我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特别是古典音乐，只觉得咿咿呀呀的完全没有调子，听了只想睡觉。但这些，我也都心里说说罢了，白路璐高兴比什么都强，她高兴我就高兴了。

　　在我的苦心经营下，白路璐终于跟我在一起了。其实我也不是那种没有女孩儿喜欢的人，我身高一米八一，是国家二级撑杆跳运动员，同时我还是个工科学霸，校考年年第一。当然我也不是个天才，期间付出的汗水只有我自己知道。学霸对爱情都是克制的，我想各位也能够理解我当初暗恋白路璐时候的状态的吧，那时候我还不算真正了解白路璐，当然现在也谈不上完全了解，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像一个谜，像一座宝藏，你怎么探究也探究不完。说好的点到为止，结果越陷越深。

　　白路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兴趣爱好广泛，优秀得很，上个月刚拿了潜水证，就撇下我跟着一帮朋友去海下拍鲸鱼了。我之前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小小的身子里竟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拍鲸鱼，也亏她想得出，我一遍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又忍不住想骂她几句。我对她简直又爱又恨，她颠覆了我的择偶观。以前我理想中的女朋友应该是肤白貌美，眼睛大大，温柔懂事又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我希望我的女朋友依赖我，崇拜我。现在，你看看白路璐，每天都是我粘着她，一言不合就要下海拍鲸，我又留不下她，只好求她多想想我，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爱她至斯，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呢？在爱情面前，尊严早就低到了尘埃里，风一吹，什么也见不着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么爱她，这个女人还是变了心，是的，以前都是我辜负别人，今天终于我也被辜负了。虽然这件事过去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提起来，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我伤心至极，在雨中立了整整五个小时，回来大病了一场，在医院挂了一个星期的盐水。

　　我实在不知我为何要这样伤心？一个女人而已啊。我从小没经历过失败，她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虽然我煞费苦心追到了她，但是我居然守不住她？这让我很受伤。诚然，我确实是因为面子上觉得有点过不去，所以有点心绪难平，但是我也确实是爱她，我爱她有时候都超过了自己，为什么她就不明白，不好好珍惜我呢？

　　我也曾怀疑过我们的感情是否出现第三者，因为有更好的人出现，所以她跟我分手。但我跟踪了她一个月之后放弃了这种想法，她扛着相机上山下海，我行我素的，除了我，有谁能忍受这种女孩？我也问过她，苦苦求她给我一个答案，她最后被我逼得烦了，告诉我，我和她就像是天空和鱼，我是天空，她是鱼，天空需要的是飞鸟，鱼需要的是大海，我们彼此不是对方所需，所以分开。天呐，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什么天空，什么鱼，我都为她付出、改变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这个女人到底是想怎样？

　　我感觉被伤害了，真的。诸位别看我现在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我特别难受，我是真心的，我真的爱她，想同她过一辈子。只是，有时候得不到才是完美的吧，因为遗憾，所以无可取代。这个女人真的心机很深，她一定是想要我记她一辈子，所以故意要同我分手，是不是？

　　下个月，她就要结婚了，新郎是个作曲家，除了还有那么点音乐天赋，看不出来哪点好，偏偏她还崇拜她崇拜得要死，我真恨她。想在她的婚礼上发酒疯，大闹一场，把她的婚礼搞砸，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总得在她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是不是？我想我还是爱她的，不忍心让她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上难堪，我希望她是开开心心的。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有些伤感，凭什么我不能给她幸福，凭什么不是我让她幸福？

　　我掐灭烟头，回到房间把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幅画拿了出来，重新裱好，这是我给她准备的新婚礼物。画上的女孩拿着一只风筝，背对着夕阳，在田野上奔跑，晚霞一片灿烂。这是当年我们去香格里拉，一个画家以她为模特画的。我偷偷买了下来，珍藏至今。

　　或许我该知足，毕竟她陪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让我得以品尝爱情的滋味，甜的涩的，都是美好的。

　　谢谢你，白路璐，新婚愉快，祝你幸福。

　　天空和鱼的故事，就到这里吧。

　　2016。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