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心蕊作) 致我亲爱的兄弟姐妹 清晨,我们仍然睡在冬夜的节奏里,但春天,已经醒了。 ——题记 乡云水地,梦不宜秋。又一次梦到了长大,又一次梦到了离别,我已很久听不到骨骼拔节的声音,我已不知爸爸的肩膀妈妈的怀抱是何种温暖。我只知道,这是我要离开的征兆。我,即将启程。可是,我又忍不住翻出旧事,细细品味。 朝花夕拾,泪洒流年。我循着旧路寻找过往,不是舍不得,而是想回去。 想回到那四间小屋组成的红砖房,我把门插上,上了锁,大哥追过来又气又笑的对我说:“我跟你闹着玩呢,快开门。”我抿着嘴带着哭腔,“你滚,你才不是妈妈亲生的,不要来我家,烦你!”大哥终于走了,我也开了门,却是忘记了自己下定决心要烦他。也是,真烦他了,以后谁给我做鱼钩,谁给我造独轮车,谁在我去他家的时候变着花样做饭给我吃?我背着流年跟时间赛跑,却总也忘不了每年生日的热热闹闹。却有这么一年,我以为我被家人遗忘,六年级,大自行车,再没资格跟大人胡闹,我终日麻木往返学校,却仍在意自己的生日。中午,失落的与大哥的儿子共同骑车回大众饭店。洗罢手去吃饭,望着眼前满满一桌饭菜,我有些迷茫却又似乎明白,那不是给客人做的。“来来来,吃饭,浩杰,把鱼头对着你小姑,今天她是寿星。”看着哥嫂疼爱的笑,看着浩杰笑着一口白牙连牙龈肉都露出来了还炫耀着说:“是我告诉我爸的。”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笑,一个劲的笑。这些,大哥你,都记得吗? 想回到我那小小的学校,我攥着衣角,挪步到办公室的后窗,“小哥”,我轻敲窗玻璃,外加一点小心翼翼。“玉青吗?什么事?”我把嘴抿了再抿,衣服揪了再揪,“下午有画画课,老师叫我们买画画笔。你,你给我五毛钱吧。”我听到拉椅子的声音伴随着一句“你到门口来。”我飞快的绕到门口,看到了早上还跟我一起吃饭、一块儿出门的小哥。他见了我,便递了一块钱来,“买了画画笔剩的你买好吃的吃。”“嗯!”我怀揣巨款,直接奔去了办公室附近的小卖铺,嘴角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我头疼,”当我趴在课桌上哇哇哭叫时,小哥被同学叫了过来,看我疼成了这个样子,他推起摩托车送我去了村医家。当时只记得哭,已忘了小哥的表情,只知道那背影都是焦急的。气场很强,看起来不像兄长倒多像严父的小哥;关心我健康与快乐的小哥;总想让我去他家玩的小哥;到学校看我总是给我塞钱的小哥;回到家总不忘向妈妈问起我的小哥……都汇聚成了那个脸胖胖、眼小小却仍帅气不减当年的我小哥。不过小哥,你该减肥啦,就减成我这样就行啦。 想回到学校屋后那条小土路,小姐,你咋就忍心追我呢,看,我脚都扎烂了。我不过是第一天上学太紧张,逃了学,又咬了老师一口嘛。还有那一年,你拿着柴火棍撵我,我一路跑到大哥家去找老爹,抱着虎子哭得跟傻子似的,我不就考差了一回嘛。你对我总是连哄带吓的,可我还是爱跟着你。我漂亮的牛仔裤、运动鞋都是你买的,年年生日你都给我过,所有的小伙伴里数我最能拿出炫耀的资本。你回家那几年,我总怕你想不开,特别是看到床下那些信,我又哭得跟个傻子似的,可我不敢跟你说,因为我小。我就去找了妈妈,瞧,我也告了你的状,从小到大,你总是告我的状,我也哭着告了你一回。妈妈看完那些信,久久说不出话,然后放回床下走了,我哭得那么厉害她都不管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我只庆幸,有了毛毛和家宝,你可以继续走下去。有些错误,生活从来不再赐予改过的机会,小姐,你是幸运的。 而大姐,出嫁最早的大姐,原谅我淡去的小时岁月,我只记得你每每回家会带好些吃的,我去你家也是。你炒菜和小姐一样,放的油特别多,妈妈不喜欢,你俩也改不掉。我想对你说,相夫教子是你的责任,也要常回家来看爸妈,都是一家人,久不见就会想的慌,爸妈加起来早过百岁,难免孤单。现在的你,我很喜欢;现在的家,我很喜欢。 浮世本来多聚散,红蕖何事亦离枝。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心灵没有归属,不管我们知不知道,承不承认。或许,我们一直奋力寻找的东西就在身边,当我们对世事厌倦的时候,就会想到它,想到它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我们就愿意忍受一切。它的存在对我们很重要,所以父母一直守着它,我们把它叫做——家。 都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光不过是一段无始无终连绵不断的长远,而生命的历程就像写在水上的字,顺流而下,想回头寻找的时候,总是失去了痕迹。小时候我们追求简单的幸福,长大了我们追求的幸福只是简单。无需否认,我们每个人都有棱角,这样的棱角即便是心知肚明也不愿意迁就任何人。可精明的人类往往最算不清的就是人情账——我们努力克制小性子,将微笑留给陌生人,却又拼了命地往死里作,将棱角一一展现给爱的人。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所谓兄弟姐妹,他们总愿意迁就你的小脾气。无论天涯海角,总有一个记得你生日的人。你再怎么讨厌过他们,都不允许别人辱骂一句,这种不允,比热爱自己的母校更甚。在这个并不特殊的日子里,我执笔而书,执意行文,却在这一刻微微遗憾于我们都没有一起照过一张全家福。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变成了大人的你们,正要成为大人的我,谁会别扭着提出这个建议呢?清晨,我们仍然睡在冬夜的节奏里,但春天,已经醒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启程。然后,我想起了《目送》里那一句话: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谨以此文,怀念我逝去的童年、珍贵的亲情,也祝我的家人、朋友及身边的人久安久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