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平是一个出生在五零年代,成长在六零和七零年代的女人,她很普通,普通得只有那如辣椒一般的性格在身上闪烁。阿平现在有六十六岁了,生活是如一潭死水泛不出一丝波澜。唯独那二十三四岁的青春依然绽放可爱的光芒。 七十年代中期,中国还没有改革开放,都吃着大锅饭呢! 临近晌午,阿平和许多的女孩子在一块儿到稻田里插秧,夏天太阳正毒着呢!她们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热,反而边说边笑的将手里的那一颗颗小秧苗栽进水田里去了。 “阿平姐,你都二十三了,你还不找一个俊男人嫁出去?”比她小八岁的竹云一脸的好奇。 “她还没有找到白马王子呗!”快嘴的溪夏接住了话,“其实她心里可想男人了。” “放屁!谁想男人?我宁愿一辈子都嫁,看你们那个怂样,好像没有男人会死似的!耐不住寂寞。”阿平好像很生气。 她一把将剩下的秧苗扔了出去,来了一个漫天开花,不栽了。吓得竹云和溪夏赶紧住了嘴,面面相觑起来。 “呀!这么大的脾气,拿秧苗发气,女孩子大了都要嫁人的,莫非你很怨恨男人?”旁边的小姑姑,赶紧拾捡起阿平丢的秧苗,一颗一颗栽种起来,心里接着嘀咕起来。 “哼,不嫁就是不嫁,姑姑要嫁你嫁去。” 小姑姑用奇怪的眼神瞅了瞅阿平,眉头凝在一起,伤感了起来:“阿平啊!我都是有老公的人,难道你还想诅咒我二婚啊!” “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嫁人。”阿平斩钉截铁。 一时无语,稻田里都剩下了哗哗的踩水的声音,和微风拂过汗珠的声音。大家都是静默了。 中场休息了!小队长在田埂上喊话了,大家都匆忙得离开了水田,朝着岸边冲刺,那速度是逃难的兔子似的。 岸边的小树荫里挤满了说话对口的人,一时各说各话。树荫是绝好的天地,能给人带来清凉,也能滋生不少的闲言话语出来,当然更多得是民间笑话。例如,昨天那个村里的母鸡生了几个双黄蛋,谁家的小叔子与嫂子有暧昧关系,还有东庄与西庄为了争水大打出手,差点都闹出了人命等等。 阿平和竹云溪夏依然坐在一块儿玩丢手绢的游戏,那个多有趣啊!阿平是长不大的女孩子。此刻,阿平的视线余光里发现小姑姑匆忙地跑回家去,不单单是姑姑,还有不少的少妇都往家里跑呢?她们的脚步如此匆忙就不是为了回家看看嗷嗷待哺的孩子么?那些孩子饿得早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声音都沙哑了。女人的心都是嫩嫩的,禁不住孩子的牵挂,才会如此赶急赶忙呢!孩子们的父亲呢?当然是在树荫下乘凉调侃啦!他们够累的,在田里干那么粗重的活儿理该歇一歇啦!女人们回家看孩子去,与男人们毫不相干。 许多的大人们将女人回家看孩子取名为【送奶】。 阿平的姑姑当然是去送奶去了,阿平一想到女孩子嫁人就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就得没完没了的做事,还得送奶,那是一件多么辛苦无聊的差事,当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当女孩子很好,做一些事儿,还可以与同伴们一块儿玩,不用侍候男人与孩子,她心里就很讨厌嫁人。嫁人,就像是生活在天堂里忽然落入了地狱一般。 拒嫁,从此揭开了阿平的序幕。 (2) 阿平的父亲是一个壮劳力,一个能抵二个用,所以每年挣得公分都很多,羡慕很多人呐!可惜他不稀罕这些公分,因为骨子里流出的都是叛逆的血液,他多么希望自己一家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吃这些大锅饭的日子早就厌倦了。 聪明的他与村长一合计,得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阿平的父亲不用在村里干活,每年拿出一部分的钱去买公分,买完公分他就是一个自由人。 阿平的父亲“自由”后,用大板车到外乡搞搬运去了,一去就是大半年,回来当然是了不得,不但赚了很多的钱,还成立了一个私运队,有一大帮的人是他的小弟。 日子就这样渐渐的红火起来,阿平也跟着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她的童年是多么的幸福啊!每每看见不少的邻居都是因为挨饿,或者挨骂体罚不给饭吃的。阿平就会偷偷得从家里多盛出一碗饭来救济朋友。阿平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 幸福的阿平最讨厌嫁人,一旦是嫁给了穷鬼那么日子就是从蜜缸里跳进酸坛子里,那个日子还能熬下去么?所以阿平坚决不嫁人。 阿平的父亲有一点儿着急,因为阿平有二十好几了。在那个年代十五六岁是出嫁的好时机,到了二十都是老姑娘啦!如果再磨蹭一二将会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父亲如何不急?母亲也急。母亲从此多了心眼,只要有媒人从家门口过,一定会拉进来坐坐,侃侃。 有媒人来,自然就有男孩子踏足,婚姻将是枝头上的花显而易见的事儿。 某一天晚上,阿平在家玩耍。母亲告诉她,不要跑远了,晚间我们一家坐在一处吃吃宵夜如何? 农村人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如何有宵夜?就算阿平家是一个富余人家,但是母亲是一个比较吝啬的女人,她没有吃宵夜的*惯的。所以阿平一听说要弄宵夜吃,那是很高兴的。 月光上来了,宵夜也姗姗来迟。阿平忍不住得偷偷得用五指山去抠了一块放进了嘴巴里。 哇!好甜,好美味的年糕。咸淡适中,里面放了蜂蜜。块块都嘟噜满了油脂与蜜糖。 正当阿平包着嘴巴子在呼啦啦得吹着口里的年糕热气,母亲忽然进来了,用眼神瞪着她。她吓得一缩脖子咕噜一下将烫嘴的年糕吞下去了,忙向门口窜去。 “回来,干么去?吃年糕可以,大家一块吃。”母亲并没有生气,同时从锅灶上取来了一双木质的筷子,和一个碗递给了阿平。 “诶!嗯?大家一起吃?还有谁?妈妈,你今天请客啊?”阿平一脸的好奇。 “嗯,待会儿有一个男孩子要来,到我们家走访一下,顺便看看你,你要好好表现啊!” “什么?看我。要我嫁人?妈妈,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知道我还不想嫁人吗?我不想离开你。”阿平的胃口全无,原来这些年糕不是为她准备的,而是为未来的他准备的。 “好了,一边去,你可以闭嘴,但不可以癫子婆样的,知道不?”妈妈吩咐了一番,就出去了,留下阿平在一边生闷气。 不多久,一个媒婆带了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登门了,其实这个小伙子蛮俊的,梳了一个中分的头,穿着中山装,一本正经得坐在了位子上,他是够老实的,不敢大声说话,俨然是一个客人。 阿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躲在闺房里也不出房门,任凭媒人千呼万唤不出来。母亲火了,一把推开了房门将阿平给揪了出来,怒发冲冠,这个鬼丫头,反了啊!竟然这么没有礼貌,客人来了都不见。有礼貌没。 阿平被拽了出来,一脸的委屈控制不住泪水,哗啦啦得流了。那个后生小伙很尴尬,他第一次相亲没有见过如此场面的。幸好媒人见过世面的,圆场了。 “好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泪水悬挂着得雨帘子呢!说流就流,如林黛玉呢?小伙子,你如果娶了她说明你很福气啊!” 阿平更哭的凶了,索性嚎啕。母亲大声斥责,从里屋抽出一个鸡毛掸子对着她就抽。 “鬼丫头反了你不成?竟然发羊癫疯,哭死!给你找一个夫家,是为你好,你到好,不领情?如果你看不中,可以不点头,看中了也可以点头,为何要如此不给人家面子?”说话时就劈哩啪啦抽起来。 如此闹腾,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欢而散。阿平的母亲对此很不高兴,当然将气都发泄在了阿平身上。 做媒虽然没有成功,母亲依然没有灰心,对阿平是宽柔相济,希望她能体谅做妈妈的苦心。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愿意孩子们过得不好?除非是狠心的继母。 第二次,又来了一个小伙子看她。阿平没有做任何表态,虽然人家有点贾宝玉风范,可是阿平暂时还不没有把自己当作林黛玉,所以那个所谓的贾宝玉吃了几块甜美的年糕就翩然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如同一阵风轻轻拂来,悄悄而去。 第三次相亲,也没有成功,阿平就是不上心,随便用眼睛瞥了几眼。人走之后,就告知母亲,她没有相中。其实她根本就是不想嫁。 第四次相亲又来了。阿平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她知道如果不想一个法子制一制他们,这种无限的相亲还是不会完的。年糕倒是会吃掉不少的,母亲又会心疼得骂她。 当喷香的年糕在锅里烹制着,油烟随着空气混合飘散得满屋子里都是,母亲时而在锅台前,划动着锅铲;时而在灶台前,用火钳扒拉着火苗。阿平蹑手蹑脚得靠近了锅台,趁母亲不注意,伸手抓起满满一把盐花来,随手撒进了喷香的年糕里,用手搅拌起来。 “阿平,你做什么?”母亲从灶台边抬起了头,望着阿平。 “哦?哦?没什么,只是这年糕有点烧锅了,我铲一下。妈,今天是那个俊小伙子来看我呀!”阿平连忙转变话题。 “是社庙边的一个小伙子,他父亲是一个木匠,不错的一个孩子。”母亲竟然心里一热,去锅边抢过了锅铲,示意女儿一边休息去。 阿平心里偷着乐!呵呵呵呵……待会儿有你们好看了。 不一会儿,媒人与一个小伙子都来齐了,阿平没有上席,在一边呆着,不远不近。 与男孩子就那么瞅着,男孩子心里一阵惊喜:这个女孩子相中我了,手里的筷子在颤抖着,在女孩的母亲殷勤得招呼下夹起了一块年糕往嘴里送。与此同时,媒人和阿平的母亲也开始大快朵颐。 同一时刻!三张嘴巴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如同嘴巴里塞进得不是美味,而是一只恶心的耗子一般。 咸!天底下最咸的年糕莫过于于此了,大家的表情都起了非常奇怪的变化。媒人是惊愕,莫非女孩的母亲是后悔了年糕不成?放如此海量盐分让我们都淡不出身来?那个小伙有点蒙了,女孩的母亲家富有得连盐都放的那么多,真是有钱就是任性啊!阿平的母亲是愤怒,她知道是女儿捣鬼,让自己下不了台,这是铁了心在拒嫁啊! “阿平!你给我死过来!”母亲一声河东狮吼,阿平是吓得魂飞了,撒开腿就飞速跑进了夜幕之中了。 阿平依然不想嫁人,她怕得就是送奶。一晃就是三十多岁了。母亲似乎碎了心,随她去好了。 冥冥中注定,阿平忽然看中了一个放牛娃,铁定心要嫁过去。母亲只好长叹一口气,孽缘啊!也就让他嫁过去了。 日子恢复了平静,阿平的生活还不如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