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

　　在这到处高楼平地起的年代，大部分人已经住得起小洋房，穿得了华衣亮服。可仍有小部分人住在简陋的平房，穿着麻布粗衣，他们一刻不停地劳作着，可也没见他们发家致富。他 们看似是社会的一部分，可又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河西村和其他村庄一样，村里壮年都外出务工，只剩下老少妇孺，可不同的是邻村的土地早也荒芜得不成样子，可河西村的田地处处可见丰收的迹象。邻村的当家人们总忘不了在外面夸赞河西村的妇女老少勤劳能干，可他们却不知道，那是因为河西村里有一个老好人--老张。

　　老张是河西村出了名的单身汉，忠厚老实，勤勤恳恳，不分日夜地?意磷抛约业呐┳魑铩Ｃ刻烀娉?仆帘吵?斓娜兆樱?坏?挥凶躺?险诺难峋耄?吹谷盟?执瞬槐恕６源?址涣诰拥陌锩Γ?彩怯星蟊赜Γ?裉焯嫱跫页?菝魈彀锢罴沂樟福?驼庋?崭匆蝗铡Ｔ谡飧龃迓洌?挥幸患沂抢险琶挥械敲拧鞍莘谩惫?摹?/p>

　　“老张，今天帮我把那几撮秧苗插了呗！”隔壁王大婶兴兴地说道。

　　“好嘞，搁那，顺便的事！”

　　“老张，今天在我家吃饭，对面的杂草太盛了，你看看，今天能不能…”李大爷摸摸头，略不好意思的开口问着。

　　“好嘞，今天正好去那里倒弄我家的玉米苗，顺便的事。”

　　“老张…”对门的周大婶也开始叫唤了。

　　 ……

　　“老张，坝子田的稗子多得不像话，你看哪天空着，搭把手吧！”坎上腿脚不太方便的田大婆从她家窗户探出一个头问道。

　　“好嘞，大婆，你腿不好，就不去费那劲了，包在我身上。”

　　每天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河西村各位大婶大奶唤老张干活的呼喊声。在这既清闲又繁忙的河西村，人们可以因为地里几根杂草或几背篓红薯到老张家来来回回跑好几趟;在这使唤人不花钱的村里，只要谁腿脚跑得快，张嘴及时，便可以抢占先机。老张仿佛就是村里那块烫手的山芋，家家户户都争先恐后的往自家搬，等山芋的热度冷却，就尽情啃咬，吞噬，等吃饱喝足了，山芋也只剩下一层皮了，人们还是不会忘了舔一舔的。

　　“王大婶，还是你动作麻利，今天老张又被糊弄到你家去干活呢！”周大婶一边摆弄着手边的牌一边戏谑到。

　　“哪有，不是隔得近吗，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还真是这个理。”王大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得意洋洋地答道。

　　“诶，你们说，要是老张哪天找个媳妇，会不会就不让帮我们干活了？”田大婆也不忘上前插一句。

　　“我怕难，像老张这种情况，哪家姑娘愿意呢？”李大爷出来补上一句。

　　河西村除了老张在一直不停地忙碌着，其他人似乎都只会在树荫下乘凉，打牌，啃西瓜，嗑瓜子。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簌簌小雨，你总会能看见戴着一顶破烂草帽的老张，拿着他那把锃亮的锄头，不是在这里挖着就是在那里梨着，一刻都没闲着。而河西村的其他人呢，只会反复嚼弄着自己嘴边的肥肉，嚼之前不忘拿出来晒一晒，嚼完后不忘擦一擦自己那满口油光的嘴。

　　“王大婶，你家的庄稼都见光了嘞！”老张用他一贯的幽默说着。

　　“诶，老张回来了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点了，街口那家馄饨还不错你去尝尝，我来付账，”王大婶随口说着。

　　“不用了，家里面条还多着呢，不花那冤枉钱，”老张摆摆手欲要走。

　　“那不行，哪能让你白干活，”王大婶放下手中的牌，从桌布下抽出一张10元塞在老张的手里。“一碗晚饭的钱，别嫌弃，”说完，王大婶又坐下打着她的牌。

　　“王大婶，你这招还真行，下次我们也这样做，”李大爷竖着大拇指。

　　“就是，就是，每次不叫老张吃饭又觉得欠着他人情，叫他吃饭，日后，家里整套又得重新换。”周大婶脱口而出。

　　“老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讲卫生，每次到我家吃饭，也不换拖鞋，把我家的地板踩得脏兮兮的，刚干完活，身上一身灰他也不知道换换来，吃饭吃得满桌子都是。”田大婆趁着这个兴头也一吐而快。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着老张的不是，说到好笑处他们又开始哈哈大笑，这时的老张仿佛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供人娱乐，娱乐完后，大家还不忘舔一舔，将残局舔干净，叮嘱在场的人别传到老张的耳朵里。

　　看着老张的背影消失在落日的余晖，越来越小，这时的我不再因为老张的乐于帮忙而感到伟岸，只为老张觉得不值，那平日里乐呵呵的老张，顿时让我的心里堵得慌。回到住处，彻夜难眠，脑海中全是老张那张被烈日晒得油黄油黄的大脸和王大婶们那副深深嫌弃的嘴脸。我不知道老张知不知道他们在背地如此议论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亦或许知道假装不知道。如果老张是大城市的老张会不会不会因为劳作的尘土而深受鄙夷？如果老张是大城市的老张，会不会不会因为他不育而娶不到媳妇？如果老张是大城市的老张会不会早已和妻子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宝宝？如果老张是大城市的老张会不会早已治好了“绝症”？可惜不是，他依旧是河西村的老张，一半埋在土里，一半扬在地面的老张，整天忙碌却得不到该有的尊敬的老张。

　　“老张，地里油菜已经压弯了腰，你看你能抽空帮个忙不？”对面的周大婶一大清早又开始扯开嗓门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