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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六一 —— 忆儿时母亲对我们的教育
 
 
修改时间:[2016/06/02 21:07]    阅读次数:[463]    发表者:[起缘]
 

  写在六一 —— 忆儿时母亲对我们的教育

  ——郭曼宇

  我们小时候的六一,简直就是一场方方面面都值得记忆的盛宴,但今天我只想简短其中一个部分,母亲的教育。

  我的母亲可能在内心深处是十分纠结的,她一方面以自己是红色革命家庭后代,是当时县里某位红色领导的女儿而感觉着她的优越感(那个时代造就的特有的优越感),一方面又以自己是富农家庭的儿媳妇而感觉着自己的自卑与怨怒(还是那个时代造成,即便恢复了高考,母亲由于和富农的儿子结婚而没有能够参加高考,所以她的心底留了永远的遗憾,估计终其一生都不会被抹去)。据母亲说,当时我的父亲是自愿放弃了高考的希望的,可能父亲在那个时代已经根深蒂固地把自己划在坏分子的行列,有过被拒绝之后,就自然而然觉得该安分守己罢!母亲却不服气,她一再地找了公社领导,但一再地被以已经有婚姻而拒绝加入高考队列。后来我走出农村,认识了不少当年结婚甚至生子后依然参加了高考,并且由此走上社会主义建设的光荣岗位的前辈们,有种想要澄清当时我们的公社为何不让母亲高考的冲动,有想要去替母亲找回机会的冲动,但一想时过境迁,母亲已经有四个儿女,并且我了解这些事实时,也已经为人母啦。哪里还来得及为母亲的青春做什么呢?再说那个时代的事情,恐怕当时身处于斯的人们也说不清楚了。

  大概是因了这样的一种青春基础,母亲在乡下女性里,是十分重视对我们的教育的。具体体现则在对我们的要求几近严苛。我便只从这过六一说起:

  每年过六一,可说是我们几个感觉最为幸福的时节,比过年还要更加幸福一些。因为同样有新衣服可以穿,而且不是臃肿的冬衣;同样有节目可以欣赏,而且不像看春晚是人家演,这是我们亲自参与其间的,而且我们几个好像在村子里的学校,在这个方面是绝对性的骨干,从排练开始,到六一当日的表演,到主持,我们几乎是一路到底深度参与的;而与过年不同的,比过年更加令人满足的,是我们可以得奖!这简直是一年当学生之要事!尤其基本上每年我们都会得到班级、完校、联校,甚至是县里的表彰和奖品!那种满足感,真真是没法子形容!现在想来,是由于两个方面都太匮乏,一个是物质匮乏,我们平日里根本见不着那么美好的东西:皮笔记本,会闪光甚至会变形的文具盒,还会有给人感觉非常硬气的钢笔……另一个是精神匮乏,因为平日我们得到的美誉少得可怜。在那写着自己名字的金灿灿的奖状被平日我们都见不上的联校领导颁发到手上时,敬礼的小心脏,仿佛觉得是给国家最高领导人表达心意似的,被他们鼓励一下,觉得是最高奖赏啦!

  然而,作为一个孩子,肯定最愿望得到的,是来自母亲的赞赏。但是很遗憾,似乎每年每年,我们每个人的六一,都是奖品和奖状拿到以后,兴冲冲地交给在台下看我们领奖的人群中很是显眼的母亲(因为人家们会羡慕她,会围着她讨论她的教育我们教育得好)时,根本就得不到我们渴盼中的——母亲这次肯定会好好夸奖我一番吧?没有,母亲很是平静地接过去,啥也不会说,倒是总会在这个时候,趁着文艺演出还没有开始,便带我们到操场上给一人买一根冰棍。这也是平日没有的待遇,村子里每年夏天第一次有人卖冰棍,几乎都是六一儿童节。而我们的母亲,一定不会在那一天让我们的胃口失望。很多母亲,是舍不得花钱买那个一含就化了的东西给孩子去浪费的。然而心底总是有失落的,因为我们得到的成绩和荣誉,母亲似乎漠不关心呢!

  母亲的这种教育,在后来我们的人生中,发生了结果,这个结果,我到今天为止,才敢去给予一定的肯定性评判。但是我相信我的弟弟妹妹们还是有所怨言的。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回忆过儿时,尤其回忆六一。回忆的结论是:母亲这个人就是太贪婪啦,给了她什么她都无动于衷,都不会觉得满足,一点都不懂满意这两个字怎么写。当时我也是完全认同大家的评判的。然而今天从大家的发展来看,我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无论我们遇见多少问题和困惑,无论我们拥有过什么成绩和荣誉,当然我是几乎没有什么可嘉奖成绩和荣誉的,大弟弟也做得不是很好,二弟弟和妹妹却的确是非常优秀过的,他们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都曾经获得过全国性的某个阶段的被肯定和被荣誉,但他们都从不曾显现过骄傲自满,他们在攻克难题的过程里也从不曾意气用事,以情感化来左右他们的发展。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我选择了家庭综合素质教育工作,并决定以国学文化在家庭的渗透来完成此项工作,但我什么都不懂,我就踏踏实实安于寂寞地先好好学*,即便是一学十年,依然没有什么成绩,更谈不上荣誉,我也不会失落,不会气馁。有时候就想,这可能是从小母亲从不随便夸赞我,让我有了做事情不是为了得到赞誉,而是为了踏实做好事情本身的心理基础吗?我想是有关系的。

  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就常常给我们灌输此生的目标:“都要给我看得远点,都要给我走出大山去,无论你现在的成绩怎样,你距离最后的结果还很远。”我的家乡是丘陵地带中的干旱地区,每年收成都有亏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常常是一年跟不上一年,又没有其他什么资源,所以走出大山,去外面的广阔天地寻生活,就成了母亲那个时期,对我们的最高期望,最高指令。所以当着我们还仅仅是在小学里得个奖时,自然是距离母亲的长远目标还太遥不可及,她自然是觉得不必要沾沾自喜的吧?

  想到儿时母亲这样的教育,想到今天我们很多母亲随时随地都在夸赞孩子,我不禁有了写这篇文字的意愿。我的母亲的做法未免偏颇了一点,过于严苛了些,至少一年里也真的应该在六一的时候让我们幼小的心灵轻舞飞扬一回吧?她却没有。但今天我们的时时刻刻夸赞儿女就更加好吗?我倒觉得是过犹不及啦!因为时时刻刻让孩子幼小的心灵轻舞飞扬,恐怕也就早就了很多人长大后虚飘飘的人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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