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 别看我和君的学*在班里很风光,但参不参加高考却不是一个问题,好像不太关我们事似的。也没记得同学之间讨论过如何高考的问题,老师好像也没发出冲刺高考的动员令,父母对此事的态度是无所谓,考上考不上的。那一阵大哥总是重复他小时照看我时是多么认真负责,据说还救过我的命呢。记得高考前填了一张关于考大学还是考中专的表,我在君的家里和君进行了最后的讨论。君的三哥的一个朋友给我们的建议是:还是考大学,大学毕业后能进研究所。你们知道一级研究员的月工资是多少?四百!我好像不太懂他的意思,四百,四百与我何干。 不知道君最后决定是报考大学还是中专,看起来好像也知道这是决定人生命运的重要时刻,好同学也互不干扰,彼此尊重。我是自己再三斟酌,反复掂量,左参右考,逻辑推理的。最终报了一个中专,还填报了学校呢,第一个是大连的什么海运学校,还有个贵州的什么学校。……结果不用说了,进考场时还很有信心,看到卷子就傻了,一道题也不会,啥也没考上啊。 现在想起当年的高考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那么爱学*的一个青年,没敢高考。 自以为是 接过高考成绩通知单,看着又矮又瘦破衣烂衫可怜巴巴的分数,我哭笑不得。老师和同学问过我考的怎么样了吗,也没记得父母对此事有过任何鼓励,安慰和责怪,看大哥的样子倒是放心了许多,不再对我讲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好人好事了。一切看上去那么平静,你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谁能拿你当回事。你就像一片树叶,何时被风吹的离开了树枝,树不记得,风不知道,大地也没发觉你来了。 好小道消息:技校要在高考落榜生中选拔录取,快去报名啊!我得到这消息,一阵慌乱一阵激动。还是想上学啊,没死心啊。怎么办,我要在成绩单上动动脑子啊。我拿起圆珠笔迅速又坚决地改了两门课的成绩,改动之处连划了两道横杠。我的理由是:填成绩的老师没看清楚,填错了成绩,我拿到手就这样。 记得到技校招生办时已经傍晚了,正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看到有人来报名很是高兴地接待了我,可看了我的成绩单后就有了许多疑问。我还在解释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拿出了一本大大厚厚全市考生成绩总表,两三下就找出了我的名字,学校,考号和各科成绩明细。我没来得及脸红就傻了,野巴了。我除了嗯啊外只隐约记得招生老师说:你真是能啊,来报名的你算第一个自己给自己打分的,奇不诚实啊你。看你是第一次,认错态度又好,给你报上名,登上记,去交报名费。 这事缠了我很久,我偷着笑自己很久,很后以后我才明白:填错成绩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有发生人家也会另填一张。人家用钢笔填成绩,而我却傻不拉几粗心大意地用圆珠笔去改。 肚子里的鸡尾酒 好歹也十八岁了,我和君讨论着说:以前咱喝酒也没醉过,也不知醉酒什么滋味,不行咱就试试。试试就试试,有什么了不起。我俩一拍即合:对,咱也拚拚。我日他娘,看看到底能喝多少酒。不过了,买!一包肉,一包鱼,一只鸡,一盘虾。一瓶俄得克,一瓶竹叶青,一瓶红葡萄,一瓶樱桃蜜。我俩高兴得像得了手的贼一样,骑着自行车一路说笑着飞奔到公园土山后的阴凉处,摆好菜,打开酒。怎么喝又怎么吃呢,管它呢,下手抓。酒也好办,咱俩对瓶喝,喝到一半咱俩交换就行。 来来来:碰个瓶啊,吃块肉啊。一大口啊,虾就酒啊。对嘴吹啊,鸡不飞啊。咱俩好啊,该你喝啊。我先干啊,鱼真鲜啊。骂了隔壁啊,吃点鸡啊。一二三啊,换换换啊。五魁首啊,还有酒啊。酒真甜啊,鱼好咸啊。一醉休啊,不罢休啊。嘴对嘴啊,不喝水啊。我的个操啊,撒泡尿啊。七个巧啊,鸡心小啊。八匹马啊,瞎了眼啊。九九九啊,散了伙啊。二来来啊,考不上啊。三结义啊,全放屁啊。四红喜啊,女人急啊。六六顺啊,全光棍啊,全光棍啊,全光棍啊。 我和君昏天黑地一顿海喝:直喝的酒瓶摔的零零碎,鱼头仍的大远远,一包肉吃了个精光,虾头鸡骨满地是。行人从远处看我俩,麻雀躲在树梢上,小草顶风伸过头来看,乐坏了蚂蚁一大堆。头大眼花手别扭,耳红面赤嘴结舌,手臂无力腿脚软,满腔热血无出处。啊,我以为这就是醉了。四肢麻麻的,一股暗流源源不断地上升,是精,是气,是神?冲进胸腔,冲出头顶。 aa五元聚餐 越来越简单,高中毕业没有评比也不总结。照了集体相,拿了毕业证,两年高中学*就算结束了,全班五十几个同学一下子就不天天见面了。该工作了,能挣钱了,可以为全家分担经济问题了,最重要的是有机会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那会儿多数人是瞎忙,没有明确的目标,有点办法的最多先找个临时工干干。时间一长,我们住得近的同学就憋不住了,叫上几个不太远的同学,走,喝酒去,上饭店。大家一听是好事都愿意,君龙利德柱军勋和我共不到十个同学,每人五元上饭店。这算是我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印象深刻: 上饭店,八九个愣头小伙子,不谙世事。进雅间,东张西望乱搬乱摸看稀罕,初登雅堂。点菜单,酸甜苦辣咸乱点荤素南北菜,啥都想吃。分烟卷,每人一支喷云吐雾弹烟灰,终于长大。六冷盘,白干酒一巡二巡连三巡,醉态微显。互敬酒,耳碗小盅连碰仨,年轻气盛。斗酒令,猜拳分胜负老虎杠子鸡论输赢,胜你一筹。八热菜,酒到四肢肉入口腹晕头眼转向,佯装明白。汤菜到,一口馒头一匙子酒,不论滋味。话多者,?俨甭а?锲?兀?盗挡簧帷D沮?耍?芯普蜓苟雷?淮Σ桓叶??兴嘉匏肌?刺?妫?ㄍ沤醮乇簧嗉饩沓刹性瓢芰?矗?么笪缚凇=畔侣罚?静恢弊卟豢炫懿黄鹄刺?桓删唬??礁酶铩R唤嵴耍?惺S嗉赴?掏?Х址址址郑?虾戏址帧!??/p> 工作 工作 工作 居委会大妈来说: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小青年,有单位招收临时工,愿意去的就快报名,名额有限。你看,阳光政府关心下一代,我们革命青年经常被党的阳光照一下。政府不但让你就业,临时工也给安排。学*和工作都是为党为人民,都是干革命,“我报名”。 工作单位距我家不算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是一家农机配套机械厂,产品是油泵油嘴。啊,哈,“有帮有底”啊!我们一行近三十个来自各居委会刚刚毕业的学生一边偷笑一边报了到,开会并参观了工厂各车间各部门,然后就好象是随机分配了工作。我的工作是开钻床,我的师傅是一位农民工。工作很简单,师傅很善良。 工作看上去很简单,真干起来可不容易。一台小钻床沙沙响,一支小钻头飞快转,一个小工装油乎乎。把一个油头放进工装,右手持钻杆均力下压,在油头顶部迅速钻一个小眼,抬起钻头,左手夹住一块小肥皂并迅速把工装旋转180度,后将肥皂往钻头上一戳,(这是给钻头降温和润滑)再钻另一个眼。我刚开始还坐在师傅身边像模像样的学*,一会工夫就躲到师傅身后去了,这可把我师傅乐坏了。为何?那飞快的钻头钻眼的同时也把又细又热还螺旋的铁屑射向四方,我哪里经过这阵式,手胳膊脸被射的生痛。一件产品就钻两个眼,每天有任务,同样的工作每天干,我师傅还真行,每天超额完成,检验每次合格。 不到一周工作就上手了,能领料送检了,铁屑飞到脸上也不觉痛了,产品合格率也上去了,师傅也有时间在一边指点一下就休息一会了,最大的收获是我学会了自己磨钻头。 工作快满月的时候,我们得了一个消息:单位想把我们这批人留下转正,有不同想法的请报名。我因有另外打算就照实说了,第二天他们就把我辞了,工资有三十多呢,那会儿临时工不用法制也不见人权却因为有人心而比正式工工资高。这是我的第一份工资收入,全部上缴母亲。时间是八零年九月中旬。 在这个单位还认识了一位叫“奎”的倔强粗人,多年后我们还成了邻居。 后来我还从大哥那里听说这个单位里的一人对我的评价是:无风无火。 白浪河传说 传说我们当地有一很抠门的财主,他有三个儿子。一天财主自我感觉时日不多,就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问道:你们说说,我死后你们打算怎样处理后事啊。长子说:你生前创业,守业很艰难。死了我给你出大殡,也叫你体面体面。财主听了摇摇头叹叹气。二儿子说:爹,你过了一辈子日子,费钱可不是你的爱干的事。你若死了,我会把你拾掇干净,开膛破肚分门别类该煮的煮,该蒸的蒸,该炸的炸,自己吃一部分卖一部分。财主听到这里瞪圆了眼叮嘱道:你舅老爷来了可不要卖给他,他不给现钱。爹,你死了我就把你背到山上喂了狼,又省钱又省事还不恶心,老三说道。财主听完三个儿子的意见除感觉长子自己太要面子外其他儿子的建议还行,但也没有当场表态,他要仔细想一想。 老财主还没想明白就死了,兄弟三人一商议,老大不舍得花钱了,老二也想不吃肉了,就以老三说的办。三兄弟趁着夜色,长子前面引路哭哭啼啼向山上爬,次子哽哽咽咽断后紧跟上,老三背着死去的父亲在中间。快到山顶的时候,老大老二突然听到一块青石下面有哗哗的流水声,就在他们两个想要看个究竟的时侯,那青石轰然爆破,奔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狼,它还扶着一只巨翅老鹰。那鹰出得洞来,振振双翅,看也不看,一口叼住老财主的尸体飞去无踪影,老狼则一溜烟地向山下跑去。老三被这极速的变化惊呆了一下,顺势借劲去撵老鹰,老大老二跟着白狼向下冲。不一会老三就到了山顶,可再也无路可去。回头却听到下面的流水声越来越大,原来那青石下的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瞬间由小溪变瀑布,由瀑布变河流,亘古流淌至今日。“白狼河”也改称“白浪河”了。 父亲 父亲小学一年级上的是国民党学堂。据父亲说他还参加过一届运动会,项目是三足跑,单腿跳和食物跑。三足跑就是两个人一组并把两人的一条腿绑在一起把着膀子团结一心向前冲,父亲说“三足跑”得了第一名,还发了奖品呢。“单腿跳”是把一条腿圈起来连跳三步看谁跳得远。“食物跑”很有意思,是在体育场的一周放许多小食品,有小糖块,鸡蛋,小块年糕,一个山楂,一片饼干,起跑后碰到什么食品就快把它吃掉再向下一站跑。父亲说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鸡蛋面前,一口没有吞下去反而噎住了,老师赶快跑过来又灌水又拍后背又捋前胸,好歹顺过气来却还惦记那几个没吃完的食品,老师把余下的小食品都拿过来算是奖赏。小学只上了一年解放军就来解放,先把国民党的学堂烧了,后又攻进城里,第二年又重建学堂。父亲上二年级的时候都快十二岁了。 父亲小学念了三年就去学徒打铁勺子了,后来就入了社。父亲十九岁结了婚就与母亲一起进城开始了打工创业生涯,最麻烦的就是租房搬家租房搬家,后来父母有了自己的住房。 父亲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姐夫是我们当地木型界第一高手。兄弟俩都沾了姐夫的光,父亲的哥哥直接跟着姐夫学的徒。据父亲说,当时他们单位有师傅画图纸时,是不允许别人随便过去看的。父亲与姐夫说起此事时姐夫一脸不屑地道:我给你讲讲我给你讲讲。然后给了父亲一本初级机械制图教材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告诉你。也加上父亲自悟好学,一段时间后父亲能看懂简单的了,略知一二了,也会自己画了,就这样父亲渐渐地加入了单位的技术小组并完成了从成员到主力的升华。在一次技术攻关会战中,以父亲为主力的几个人新上了一台双面铣床。父亲因此立了功,收到了表彰,住进了招待所,吃了好几天大席。也即在此时节,父亲招了大字报,又被打了小报告。有说父亲偷看红楼梦的,也有说父亲偷拿单位木料自用的。他们趁父亲不在说得有滋有味,话的绘声绘色,就像自己亲眼看到一样。与父亲要好的同事给父亲送了信,父亲有了准备,回单位后一顿口水战最后那人反被父亲咬了一口自感无趣以赔礼道歉结束。再后来父亲成了车间主任,我记得小时候去父亲单位吃饭许多人捡好听的说,也见过过年时候有小青年拿两包口酥送给父亲。后来我记得曾经跟父亲确认过:你拿没拿单位的东西呢。父亲说:党是亲娘厂是家,没有钱跟党要,没有东西从家里拿。这话我也知道,而且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做的。 记得我上高中时候,父亲不再那么痴迷武功了,他喜欢上了养花。每周休息就去花市,淘一些树根之类的东西埋在花盆里,反复浇水,施肥,倒盆。后来多了就搬到厦子顶上,又阳光又通风。后来父亲的迎春花有了造型,开了片,悬根也露爪,三木能成林。我想可能那个时候父亲就开始腿痛了吧,练武要跺震脚,养花却能养心。也可能是我没有成为女孩的吧,母亲老对我说:你要是个闺女多好,可惜多张了一点啊。这样的话说多了很多时候我自己也这么想,我要是个女孩,两个哥哥就不舍得打我了。我想俩哥哥也会喜欢有个妹妹。父亲虽然没有说,当然也会这样想。 父亲在母亲眼里就是一个从不主动承担家务活的人,就会自找清闲,不是干完一个活溜了就是活还没干完忘了。我心里的父亲就是:按时上下班,休班看父母。母亲叨叨不言语,叫他干啥答应着。没向大哥发过火,我不听说打几下。一脸严肃不言笑,一笑几颗大金牙。 顶天立替 我们那拨孩子特别多,高中毕业后就业的消息不是很明朗,好消息是可以顶替就业。 母亲那一年四十五岁,在一家电子企业工作。据说车间是密封的,外人不能随便进,每天要穿白色的工作服和拖鞋,头发也要掖在白帽子里面。环境好又是技术活,工作轻快又干净,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特别多。母亲说她们单位平均每月调入一到两人,那年代各单位的工资收入差不多,独政府事业单位工资低没人愿意去。父母应该是商量过的,我没有什么主意当然就愿意顶替接班,忘记两个哥哥当时的反应了,母亲为了我的工作和前途同意提前退休。因为我时刻准备着顶替母亲接过革命的红旗继续前进,我多了一项选择,因此就辞了那临时工作。 整过顶替过程操作的非常顺利,没遇到一丝障碍。记得我辞工后在家玩了一周时间,母亲单位劳资科的张师傅下班后专程来我家通知说:明天九月三十号去单位报到,十月一休班回来正式上班。并特别强调说:明天去报上到,你就多支半月的工资。临走还嘱咐说:明天去啊,别忘了。……这件事令我至今难以忘怀,不仅是因为好人张zhixue,还因为那年代工人的工资是先发半月的你先用着,现在呢,好单位至少要压你半月的工资。 报了到,十月一休班后去单位第一件事是自己去人民医院体检,有记账单不用个人掏钱。没想到与我同去体检的还有一位我的邻居我的小学同学云,她也顶替了母亲。第二天,我们就分了工作,云去了她母亲工作过的三楼,我去了母亲工作过的二楼。 我顶替母亲工作不到俩月,全市统考就业的消息就确定了。相比之下,我似乎又少了一次选择的机会。管它呢,人生何必太好呢。管它呢,不太坏就行啊。 为了我,母亲提前光荣退休,工龄二十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