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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未尽
 
 
修改时间:[2016/05/30 22:07]    阅读次数:[473]    发表者:[起缘]
 

  “娘,我困了。你给我讲故事吧。”娇小可爱的女孩,依偎在她的母亲怀里肆意撒娇。

  母亲摸着她的头,眼睛尽是疼爱。“好好好!娘给你讲个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好不好?”

  芦苇深处有人家。

  “把她推到那里去!”一个大个头的男孩子对身边的另外几个男孩悄悄地说道。

  其中最瘦小的男孩瞄了一眼他们前面的女孩子,心生不忍:“不要吧。我娘告诉我,这芦苇丛里面住着一个疯婆子,发起疯来会吃小孩儿的!”

  大个头的男孩咽了口口水,分明被吓到了,可是话都说出口了,怎么也不好意思收回来,“谁……谁叫她不听我指挥!哼!你,你们不敢过推就……就推你们过去!”

  男孩们听到这句话,也是怕了,立马跑过去,对着面前的女孩猛地一推,然后撒腿就跑。

  那个女孩摔进芦苇丛里面,连翻了几个跟头,手脚都擦破了皮。回头看,小伙伴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四面除了芦苇就是芦苇,什么也没有。眼泪涌上,一会就在那哭起来了。

  “小丫头!你在这哭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女孩抬起头,哭肿的眼睛看见自己前面站着一个女人。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裙,似乎依稀还看得出曾经是红色的,灰白色头发随便用布巾绑住。整个人枯瘦的,皮包骨似的。脸上手上都是风月的痕迹。

  女人看她不说话,也不理她,回头打算走的时候,瞥见她身上的伤。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丫头!跟我来。”女孩也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跟着那个女人往芦苇深处走去。

  两人走到一座最简陋的木屋前,女孩子停住踌躇着,不敢进去。那个女人却是没有理她,推开门栏独自走了进去。

  那女孩还是走了进去。因为直觉她告诉她,那个女人不会伤害她。女人给她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趁着帮她处理伤口的空档,女孩四处的张望着,屋内的布局很是萧条,一张桌,一张长凳,一张床。女孩不禁问道:“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女人处理伤口的手一顿,沙哑的声音不带感情地响起:“等人。”

  十岁能养蝉,十一会织布。十三弹箜篌,十四舞霓裳,十五丧双亲。曾经有一个女子被自己的亲叔父买入青楼,曾经有一个女子一舞名动建安,曾经有一个女子在她的开苞之夜被最纨绔的三王爷用黄金三千两从青楼买走。

  别人都说,这建安三王爷是最不受老皇帝欢喜的皇子,不理朝政,整天游手好闲,出入风月场合,府内夜夜歌舞升平,淫歌乱曲从未断绝。她知道,如今乱世,王室之争……

  被买到王府后,她就没有跳过舞,有的丫鬟说,怕是一买回来,就失宠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笑而过。直到有一日,有人通知她,准备一下,今晚王爷叫她去大殿献舞。

  是夜。他是最后登场的,重歌姬退场后,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裙,佩戴着冰冷的银质首饰,像是广寒宫里冰美人,可远观,不可近。今日的大殿不同往常,除了三王爷以外,在上位的贵宾座还有一个男子,同样是一袭白衣,而他却是散发着谦谦公子的气息,青丝用白色的绾带随便绑在身后。平易近人的样子。她自嘲地一笑,这个动作正巧落入那个男子的眼里。

  一曲舞后,她低眉顺眼地静静站在舞台中央,等三王爷的安排。可是,她没等到三王爷的发话,倒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煞是喜欢你这个舞姬,把她给我吧。”她皱眉,微微抬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原来,就是那个白衣男子。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初春溪流里刚融化的冰水,纯粹空灵。

  “哈哈哈!你真有眼光呐。这是我上个月刚买回来的呢!我可是很是喜欢。”片刻,三王爷清爽的笑声响起,“也罢,风泠,你可愿意?”他走近,风泠是他给的名字,说是因为她给人清雅的感觉如冬泉寒风。

  “一切听从王爷安排。”她低着头,只看见一双精致的双鹫玄鞋出现。

  “唉。我最看不得你这样。以后教我怎么放心?”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出,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她听清了一字一句,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眼里,看见那来不及收起心疼。

  她在房间收拾行囊,环视了一圈室内,虽然只有一个月,但还是对这里有一点感情。背上没有多少东西的包袱,转身。三王爷倚在外门上,静静地看着她,她走到他身边停下,仔细地看他的眉眼,这个因为那一句话就赎走自己的男人,把他记入自己的脑海里。张口欲言,又止。擦身而过。

  “王爷,保重。”

  “嗯。”

  当日在青楼,他问她,想在这种色欲熏天的地方呆一辈子吗?

  于是她问,王爷愿意在利欲熏天的地方带一辈子吗?

  她知道,在这府内有一个小名叫作枫林的女子,那时王爷的妹妹。

  马车上那男子坐在侧边,望着窗外的残月,一会儿,幽幽开口:“风泠,你的舞,没有感情。很孤独。到了城外你就走吧,去找你的天地,你的自由和快乐。”

  她抬头,眼里溢着不可置信。

  她,早就*惯了这种被人买来卖去的生活了,客人开心她就能过得好一点,客人不开心她就要被老鸨打,当然不会打在重要显眼的位置。

  这个陌生的男人,明明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能看得那么透。一行温热的东西划过脸颊,抬起手去擦,在手上留下湿湿的痕迹。

  那男子看见她这个模样,也冷静不了了,有点慌忙的开口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手忙脚乱,想看她又不忍去看的窘迫样子让她诞生出戏弄他想法,于是说做就做。

  “我早已无处可去,您这是逼我流落街头么?”怪是可怜地说道。

  “那便跟我回去罢了。”

  “可大人方才不是嫌弃我,想赶我离开吗?”

  “哎呀……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男子见她这般,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调戏了。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来到他的府邸,她这才知道,他是当今王朝最出名的常胜将军——訾暝月。他带领的军队骁勇善战,他沙场杀敌时总是冲在最前头,撤退是总是最后。

  他看到了她惊讶的表情,嘴角不觉的弯起小小的弧度“以为常胜将军应该是苍髯如戟,粗眉大眼,最后还应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

  忽的,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虚地抬头看身旁的他,只见他含笑着,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一抹红云悄悄地浮起。

  自从跟他来到他的府邸,两个人就经常在一起,刚开始有点尴尬,后来慢慢的就无话不谈了,竟从市井俚语说到了诗歌文雅,从百姓日常说到了国家政事,从轻歌曼舞讲到了沙场杀敌……他教她学骑马,教她学剑防身……

  但皇天人怨,好景不长。在这几个月后,翻天覆地的变化悄然到来。老皇帝驾崩了,新帝继位。

  新帝继位当日,就让訾暝月带兵攻打匈奴。当日,她在府内听到这个消息,不顾下着小雪的天气,一路奔跑着到城楼下。城楼下三百万兵马,黑云压城,雪下大了,在黑白的世界里,她找到了城楼上的他,铠甲披身,红缨头盔,手握长剑,战袍在风中咧咧作响,城下千军万马忠心于他,一时回应声如雷!雄姿英发!

  他看到她,站在离城楼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裙,与茫茫雪海融为一体。下了城楼,也不顾士兵还在看着他,步步生风地走到她面前,一把解下战袍裹在她身上,用力把她进怀里:“穿这么少,想让我临走前不安心吗?”

  她在他的怀里,努力地憋住眼泪,抬起头看天空,有雪飘入眼中。“我为你跳一支舞吧,算是饯别礼。”漫天大雪,她白裙红袍翻飞,如同盛开的寒梅,倔强。

  最后,她目送着他上马,走在军队最前面。终于忍不住悲伤,向他奔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住,不再向前:“訾暝月!娶我!”

  他停顿了很久,终是高喊了一声:“出发!”

  数日后,变天!三王爷被新帝软禁!訾暝月通敌叛国!她得知这个消息后感觉世界都崩塌了,心里浮现出他和她谈笑风生的场景,他教她舞剑,她教她骑马……

  她要见他!骑着最快的马独自一人向着有他的方向去!一路上,她看到满地的枯骨尸首,她不敢停,怕下一具就会是他的尸骨。

  终于,在一条江边她看到他,他在下游,身上的铠甲破烂不堪,头盔也不知在何处丢失了,发丝在狂风中肆意的飞舞,手握残剑,身边围绕着数百个匈奴士兵。他总是能发现她,他眼里有责备,但喜悦更多。死前还能见到,真好。

  她看着他,将剑向空中一抛,对她倾城一笑,转身跳入彻骨的寒江,有眼泪划过她的脸庞,停不下来,落到地上成珍珠。

  “那之后,那个将军怎么样了?”女孩稚嫩地声音响起。她好奇的等待着这个女人继续讲下去。

  “后来啊……后来啊……”

  “哎呀……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不问了。”

  “娘亲,那后来呢?那个老奶奶怎么了?”女孩在床上躺着,等待着娘亲讲下去。

  母亲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头,“然后啊,老奶奶找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并且和那个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永永远远地不分开了。”

  陪君再赏。 彼岸是否有芦花怒放 雪舞茫茫 纷飞了惆怅,若有来生 陪君再赏。——tacke竹桑《芦花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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