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一直住学校家属楼上一间朝东的卧室,卧室的窗外就是教学区。临窗而坐,抬眼就可以看到两幢相对耸立的教学楼,两幢楼中间院子的角落里,有几块草坪和花圃。院子、草坪、花圃都不大,却是一个蜂蝶嬉戏和鸟雀聚会的好去处。 每天,当黎明的衣袖轻拂窗棂窗帘上印上斑斑驳驳的亮光的时候,鸟儿们一阵“叽啾,叽啾”的鸣叫就会惊觉我的酣梦,把我从那些自我编织的世外桃源仙山楼阁式的幻境中拽回到现实。有时候,因为这些鸟鸣,一个温情绵绵或者春风得意的好梦就会戛然而止,未免让人心情失落而心生气恼。虽然人不能总是生活在梦幻中,但有梦总比无梦的好,好梦总比喧嚣噪杂追名逐利的现实好。好梦破灭,心里少了些许的温暖感动少了些许活着的勇气力量,便不免会迁就于那些吵吵嚷嚷的鸟儿了。 这时候,我便会掀起窗帘透过窗玻璃的一角用冷冷的目光搜索那些搅扰我好梦的罪魁祸首,有燕子,有麻雀,有斑鸠,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我静静地盯着那些家伙表达着我的抗议和愤懑,似乎想把目光幻化成两支利箭去秒杀那些不安分的生灵,但它们却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更别说照顾我的情绪! 黎明的脚步越来越近,天已完全放亮,那些小精灵还在电线上树枝上院子里飞上飞下摇头摆尾叽叽喳喳地叫着,全然不理会临窗而坐的我。我有些束手无策,甚至有些挫败感进而开始臣服于这些自在自乐的生命了。既然醒了,既然回到了现实,那就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倾听窗外那些鸟儿们在渐去的黎明里欢歌和吟唱吧! 小镇似乎还没醒来,公路上鲜有汽车的喇叭声,校园也依然寂静无声,晨曦却已在空中流动,清新湿润的泥土味开始弥漫开来。在这黎明的前夕,拗不过鸟儿们的我去学会了倾听自然倾听天籁。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一幅幅鸟雀们聚会的画面,它们一会儿“扑腾腾”跃上电线和树枝,一会儿倏然飞落在草坪和院子里,一会儿你挨我我挨你的偎依,一会儿在空中追逐嬉戏。聚在一起的时候,叽叽喳喳的鸟儿们似乎在召开大会,好像在安排一天的劳动——谁去北边觅食,谁去南边衔草,谁去东边筑巢,谁去西边探路,然后它们分散开来,鸣叫着歌唱着,开始了新的一天,因为它们都知道,早期的鸟儿有虫吃!无论是飞翔还是停留,鸟儿们都不忘鸣叫歌唱,那一声声鸟鸣,有的圆润、婉转,如一曲悠扬的牧歌在天地间静静地飘荡,又像幽谷里的溪水在潺潺流淌,有的清脆、悦耳,像一滴滴滑落的露珠,又似和风轻轻拂动风铃—— 听着听着,那啁啾的鸣叫声如同一支轻柔的乐曲在我的耳边萦绕和回旋,渗入我的毛孔进入我的血液,我感觉小小的居室里溢满了一种生命的芳香,有花草树木的清香,更多的是那窗外的鸟儿们的吟唱。躺在床上,倾听天籁之音,沉醉于自然之绝美吟唱,真是一种极品的享受。我不禁对这些自然之精灵们心生敬意了! 就这样,每天黎明时分,我经常在鸟鸣中醒来。为倾听鸟儿们的吟唱,我*惯了赖床。 今天早晨,我一觉睡到大天亮。咦,醒来这么迟,怎么没听到窗外的鸟叫呢?我心里纳闷,拉开窗帘一看,窗外乌云低沉雨落如珠,整个天空乌蒙蒙一片。哦!原来天下雨了!我忽然想起了高尔基在《海燕之歌》里的句子:“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我多么希望在低垂的乌云下面,燕子和麻雀们也像黑色的闪电一样高傲地飞翔!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像火苗一样闪耀了一下就很快熄灭了,因为我知道我窗外的鸟儿们不是海燕,它们只是些檐下低旋的燕雀,是不可能和暴风雨抗衡和较量的。此时,它们一定会蜷缩在谁家农舍的檐下或者树上的巢里吧!不管在哪儿,我都希望它们安好,希望在天晴的日子里又能听到它们的鸣唱! 黎明,我*惯了在鸟鸣中醒来,也*惯了赖床,这也该是一种物化的自然境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