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梦。 十年前,有人问我,你羡慕晚上睡觉时会做梦的人吗?我告诉他,我不羡慕。我还告诉他,梦多了是一种病。后来他死掉了,死在梦里,给现实留下了一具尸体。 十年后的一天,我骑车上班,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突然想起了死去的人在现实中曾经问我的问题,你羡慕晚上睡觉时会做梦的人吗?我望着闪烁着,即将变成绿色的红灯,不知作何回答。 这些年,我常做梦。有五彩斑斓的梦,梦见蝴蝶在各色花丛中飞舞,这样的梦里,我像是一个抽象的名词,只是在梦境的空气里镶嵌了一双透明的眼睛;有神奇雄壮的梦,我成了能飞的人,从一个房顶飞落到另一个房顶,从一座山峰飞跃到另一座山峰;有恐怖的梦,被猛兽追赶、被由人幻化成的怪物尾随,到处是蝎子,迈不开步子、发不出声;有充满爱意的梦,爱上了一只由人变成的蝴蝶,爱上了一个不知名字的人,梦醒之后,悲悲切切的情绪蔓延一整天。 在现实里,某一个瞬间,甚至不到一个秒钟,倏然间感觉到一个和梦境重叠的微妙场景。当我的大脑尚在搜索这个场景时,一切记忆和体会即刻倏然而逝,像是一缕青烟,留下的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思维里面的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抽了出去,藏了起来。 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和初恋并肩而行,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我们在梦里不说话,只是并肩而行。突然,面前出现了两条白色的水泥路,她踏上了一条,我踏上了另一条。然而我是希望和她并肩而行的,可是这种希冀越是强烈,越是难以停下脚步,最后她随着那条水泥路在我的梦境里消失,而我感觉峰回路转,似乎正走在通往家乡一条熟悉而陌生的山路上。 梦醒之后的现实,似乎有一只大手掌握着人的命运,推着人向某个方向进发。当你感到走投无路时,却一霎间又柳暗花明。当你正当春风得意时,却又兜头一碰冷水浇了下来。人所面临的似乎无可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人所能做的,不过是找些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起来。 安静,折腾久了的人才会意识到人最需要的恰恰是安静。安静的生活、安静的睡眠,安静的现实、安静的梦。现在的我很少看手机,很少翻看微信之类的社交软件,一个原因是人们将社交的圈子商业化了,处处是产品、是推销,让我感觉到朋友与朋友之间被买与卖的关系充塞,找不到三杯两盏淡酒、心有灵犀会心一笑的感觉;另一个原因是人们将社交的圈子当成了展示的舞台,衣服、菜肴、旅行甚至家里的装饰都要发上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回到家乡种几畦菜、喂几只鸡、栽几棵树来的更有滋味。 梦境,似乎难以控制;现实,也并不随着人的意愿发展。人所能控制的不过是内心,不过是衣食,不过是手指缝里的那颗香烟,不过是淌过小溪的那一双臭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