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梦 他聪颖好学,满腹经纶,一支生花妙笔,让同窗仰慕,令恩师折服。从家乡到省城,一次次选拔考试,他均独占鳌头,人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锦绣前程指日可待。正当父老乡亲翘首等待他荣归故里、光宗耀祖时,儒学大师王守仁的一番理论,使他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果断放弃读书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追求,像夸父逐日般追逐一个让当时读书人觉得似是而非的梦。 他是一介书生,无职无权,不可能让达官贵人接受并实施他的梦想。因此,他选择他的家乡做试验,毕竟,在家乡,他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而他的读书、为人又常常被乡人教育子女引为典范。 他的家乡依山抱水,阡陌纵横,有着耕读传家的传统。因为历史的因循、千年政策的传承,尽管村民们风雨无阻辛勤劳作,但不少家庭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男大难成家,女幼已为媳,生病无钱医治,甚至死后也无钱安葬,更谈不上送子女进学校读圣贤文章。他认为,人不应有贵贱之分,贫富之别,不能依据地位、权势、金钱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他决心像女娲补天那样,用一块块石头,修补那个失去平等和谐的社会。 平等让教育先行。因为教育资源严重短缺,几千年来,读书一直是少数人的专利,是身处社会底层的广大平民眼中的镜花水月。要让所有村民子女都接受免费教育,像孔圣人说的“有教无类”,必须有资产做后盾,他争取族人的支持,集资办学。建好了校舍,聘请了良师,学校管理也不能含糊。于是,他在学校设立了诸如校长、教导主任、总务主任之类的兼职岗位,学生的学*和食宿都有人分工负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琅琅读书声飘出教室,飘出校园,荡漾在田间地头、绿树丛中,谱写着一个村庄的文明与和谐。 和谐拒绝剥削与压迫。没有民主的社会,剥削与压迫遍布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文化、没有地位、没有金钱的草民,只有任人宰割、逆来顺受。交粮、纳税、服役之类的公众义务,政府本有定律,但各级官吏的趋炎附势和巧取豪夺,平民百姓奈之莫何。如遇矛盾纠纷,更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个体的力量有限,集体的力量无穷。他建立了一个集体组织,对付各级官吏的盘剥。计亩纳税纳粮,规则面前人人平等;管粮、催粮、征粮各有人负责,管理人员定期做义工,不享受任何特权和报酬;诉讼、服役之类的烦心事,自有族人同官府斡旋,不用当事人磨破嘴、跑断腿。凡是不合理的摊派、不合理的裁决,不予理睬,得罪权贵也在所不惜。 平等和谐离不开基本生活保障。自古以来,“冠婚丧祭”是大事,“鳏寡孤独”是愁事,对于家徒四壁的农民来说,更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其实,在没有基本生活保障的时代,残疾、患病,也让农民无法沐浴生活中的雨露阳光。为此,他拿出祖父辈的积蓄,购买良田作义田,建立经济保障资金,解决农民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的后顾之忧,并且年满七十,可以放下锄头犁耙,待在家里颐养天年…… 其实,他的理想社会并非独树一帜,匠心独运。被历代统治者和读书人奉为圣贤的孔子、孟子乃至老子的著作中,早已有过生动描述。只不过,大多数孔孟追随者只记住了“学而优则仕”、“君君臣臣”之类的名言,以人为本、平等和谐的理念,则抛诸脑后。当他代表他的集体组织——聚和堂抵制官府摊派的额外税收,反对官府拆除城郊民房时,戴罪充军便成了他无法逃避的噩运,他实施了十二年的理想大厦自然轰然坍塌。 他叫梁汝元,明代思想家,字柱乾,号夫山,后更名何心隐,永丰县梁坊村人。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今天,平等和谐的理念已深入我国的每个村落和社区,并且拓宽了它的内涵和外延。而永丰县梁坊村则成为新农村建设的一道亮丽风景,跻身“全国文明村落社区”、“全省优美和谐村庄”之列。梁汝元,这位空想社会主义的领军人物,如泉下有知,当倍加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