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水仙花 。 作者:程汝明 年年我都栽水仙,年年都惹得朋友埋怨。特别是今年,我66岁生日,又恰逢春节,来的人多,埋怨也就多:“哎呀,你这叫什么水仙!人家的,春节都开,看你的,连个骨朵也没有!” 大家说,我的心就沉下来。——在讨人欢心的时刻,在一朵花,即可得一片赞誉的当儿,我的水仙,只将青青的叶,白白的身,沉在淡淡的水中。 “知道么,要让它如期开花,给它加营养剂,给它加催花素;日里捧到阳光下,夜里护到暖房间;开早了,冻它一冻,开迟了,用火,烘它的根,花是没有主心骨的,你要它几时开,它就几时开!”朋友看我的水仙,回家端来一盆,掐几朵,放我案头,说,他养的水仙,多的是,不希罕! 我把朋友的花,放在我的水仙前,我的水仙,依旧沉默不语,绿的更绿,白的更白,只是它的根旁,隐隐有一圈涟漪。 ……十天,二十天,春节渐渐远去,来的人,先是少,后是希,再后来,极少有人叩门。 三月底的一个夜晚,我忽然闻到一股香气,一股透人心脾的清香。我跑出去,在我会客的那间屋子里,我的水仙开花了,不是一朵,不是两朵,整整五朵,一齐开放! 我俯在我的花上,我嗅我的花,我产生了一股无言的酸楚:水仙花,我的花,在人多的当儿,在有人赞美的时侯,你不开,这深的夜,你开给谁看? “我是花,我有自己的心,当开的时候我就开,当谢的时候我就谢,我怎么能根据别人的毁誉,来定自己的前程?做花,和做人一样,要紧的,是要有自己的心:自尊、自爱、自信,再把芬芳留给世人……” 我的花,会说话吗?我凝望着它,分明有一种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