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这东西长在嘴里,我向来没认真留意过,也不曾想它会给我带来麻烦。 有一天,和高中同学在一会集会,中间夹带着一个女陌生人。不知为什么我一开口说话,陌生人便抿着嘴笑,甚至,还支持不住弯下腰去。当然,对陌生人我是愤愤然的了,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散会后,我问带陌生人来的张科长为什么陌生人如此无礼,张科长也笑了起来,并且还嚷着:你的牙,你的牙。张科长如此,我顾不得和陌生人再作计较,匆匆赶到家里镜子前,把我的牙审视一番。不审视则已,一审视真把我下了一跳。我的牙呀,难怪人家笑我了。你看你们兄弟几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压着我,我挤着你,谁都嫌自己的空间小。力气大的,露个全身,力气小的露个半身,你们随心了,可让我丑出大了。 既然牙如此的不争气,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我决定对它们修理一番。那天,我满怀信心来到我住处不远的一家牙科诊所,向牙科医生说明了我的来意。牙科医生头抬也没抬,说他这里做不了,做的话需到大医院做去。当问及整牙需要多少钱时,医生答估计三四千吧。老板的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三四千,我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啊。 从诊所出来,我打消了整牙的念头。原因一是整牙价格太贵,超过了我当时的经济承受能力,二是我的牙虽对不起观众,但牙的职能就是咀嚼食物,这么多年人家责任也算是尽到了,我也不便太和人家计较。这样,我那一嘴不堪入目的牙又陪伴我下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直到有一天,我中午醒来。 哎呀!怎么这么疼啊?我用力的捂自己的嘴,但还是疼,站起来,走动,还是疼,再坐下,合着眼,养神养神,哎!慢慢疼痛回去了。疼痛回去了,但我此时已浑身水洗似的,上下凉飕飕的。 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人命。起初,对它没在意,想是上帝打瞌睡,不小心让它溜到了我身上,以后它就不会再来了。不曾想,那天下午,它又光顾了。起初,隐隐约约,突然就加剧起来。那可真叫疼啊!听人说喝凉水可以止疼,喝口水吧!水喝下去,果然不疼了。但仅一分钟或者就是几秒钟,疼又回来了,并且大有报复之势,弄得我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最后破门而出,冲到大街上,狂奔起来。我云头雾水一阵狂奔,直到疼痛消失才停了下来。 牙难看点妨碍的是别人,自己大度点、心宽点就没事了,可牙疼就另说了,它妨碍的是自身。牙我可以不整容,但牙疼别说花三千,让我花一万,我也必须把你治好。我怀着大无畏的气概走进了前面说的那家诊所,表达了我对牙疼的痛恨和治好它的决心。八十元,还是那位医生,慢条斯理开了价。八十就八十吧,八百也行。我急急坐在了手术椅子上。医生问我答,医生让张嘴我就张嘴。医生确定我的祸害所在后,便向祸害下了手。丝丝,一阵响声过后,医生舒了口气,说道:好了,下来吧!这样,我的牙疼就算治好了。 治好了牙疼,了却了我的一大心病,我的日子又悠载起来。悠载了几天,那可恶的牙疼又回来了。往诊所跑吧!看看那位医生怎么说,是不是牙疼有意和我做对呀。到了诊所,医生又拿着锯齿在我嘴里丝丝了一番。我想有再一再二没再三,这次牙疼该好了吧。可半月后,牙疼又回来了。跑吧!但不能再往那家诊所跑了,那医生是个骗子。这样,我就跑到了县医院。医院接待我的是个大个子,五大三粗的,和前面骗子的精瘦形成鲜明对比。你的牙需要拔掉,大个子对我说。拔就拔吧!大个子有的是力气,还愁拔不掉一个小小的牙齿。斧子、锤、镰刀,大个子能用的都用上了。乒乒乒,乓乓乓,乒乓了又乒乓,血流的满嘴都是,我那祸害还没拔下来。再坚持会,大个子说。是得坚持,我不能半途而废啊!我配合着大个子坚持再坚持,最终大个子把祸害拔下来了。不幸的是大个子殃及池鱼,把祸害拔掉的同时,把祸害的邻居哥哥捎带着拔掉了大半个。 一个到阎王那报到去了,一个剩半个身子在那里苟延残喘,所幸除了这两位,还有一帮牙兄弟在那里坚守岗位,我牙齿的咀嚼功能并未丧失,不然的话,我非起诉大个子不可。 大个子毁掉的是我右边的两个大牙。自此以后,牙兄弟们平静了一年。一年后,左边的大牙不知是得到了右边兄弟已经遇害,还是怎么的,也有了意见,一针一针地开始扎我。既然你不安静,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又匆匆去了医院,不过这次去的是比前一次高一级的市眼科医院。市眼科医院接待我的是我高中时的同学李医生,李医生照样拿着锯齿在我嘴里丝丝了一番,丝丝以后,便说好了。离开市眼科医院,我心里忐忑不安,一天、两天,一个月下来,牙齿没有动静,我才放下心来。 都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外人称之为医生,但里面有假、劣、优之分。 都拿着课本,穿着校服,文质彬彬的,外人称之为教师,但里面有假、劣、优之分。 都坐在主席台上,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的,外人称之为官员,但里面有丑、恶、忠之分。 …… 慎之,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