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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那点事
 
 
修改时间:[2016/04/01 16:07]    阅读次数:[518]    发表者:[起缘]
 

  春天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季节。

  郭德纲在相声里说:“冬天走了,我刚把秋裤脱了,春姑娘就来了”。郭德纲是个谐星,他的话有点意淫的味道,把春姑娘说的那般性急,不过春天的脚步的确很快,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身边。小草仿佛是一夜间冒出来的,大地变得像女人的胸脯般松软,又过了几天,树绿了,花开了,风是那样的柔,像姑娘的芊芊玉手,人们脱下了厚厚的冬装,身体轻盈了不少,开始野外踏青,寻花问柳,狗狗猫猫们更是撒欢一般,在田野间到处调情,万物萌动,天地清明,春天的大地上到处充满了生机。

  其实,春天对于我来说,还有不一样的期待,那就是对春茶上市的期盼。

  刚过完年,我就给经营龙井茶的杭州人王老板打电话,问他新茶上市的时间,他确切的告诉我,三月下旬,再早了茶叶不好喝,还死贵死贵,是给权贵们或者有钱人准备的。从此,我便经常看一下日历,期待那个时间的到来。终于,就在前天,王老板给我打电话,茶叶到了,我迫不及待的让他送一包过来,打开,一股龙井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绿莹莹的茶叶尽收眼底,窄窄的,长长的叶片,挤挤挨挨、羞涩的拥抱在一起,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净手,搓一小搓放到玻璃杯里,烧水浸泡,几分钟后,那些内敛的,含羞的,蜷缩的叶片舒展开来,恢复了她们在大自然中的本来面目,欢呼雀跃的奔向杯底,喝一口,那种洗尽人间铅华、郁积了一个冬天的植物精华的味道,南方田野间湿气氤氲的味道,阳光的味道缱绻在口齿间,意蕴悠长,回味无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居然成了一个茶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家素来没有喝茶的*惯,爷爷奶奶那一辈饭都吃不饱,喝茶之事无从谈起,父母这一辈饭勉强能吃饱,但还远没到能吃好的程度,拉扯我们姐弟三人长大已属不易,喝茶对于他们更是一件奢侈的事,只有到了我这里,日子似乎一下子慢了下来,才有意无意间培养了这一爱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哪?

  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应该是八五年的春节吧,我阔别老家几年后第一次回去过年,见到了一群小时候的伙伴,跟着他们一块在大街上晃荡,晃荡久了便有些厌烦,冬天天寒地冻,实在不是在街上胡骚情的季节,街上别说姑娘,闲人都没几个,一个叫长顺的伙伴便说,去他家喝茶吧。长顺比我大两岁,家里很穷,脸上,手上到处是冻疮,说话还带点结巴,见人一脸讨好式的媚笑,他说喝茶时别人都有些鄙夷,似乎很不相信。到了他家,他东掏掏,西摸摸,果然找出几个龇牙咧嘴,残缺不全的茶杯和一个壶盖掉了半边的茶壶,又不知从哪里抖抖索索掏出一小包茶叶末,我们几人就着这一包茶叶末,郑重其事的喝了人生中第一壶茶。

  大学时,我一宿舍好友家是枣庄的,每当我们俩在教室里呆够了,他便对我说,“走,回宿舍喝茶去”,我一开始以为他珍藏了什么好茶让我去品尝,没想到就是一杯白开水,原来,枣庄人把喝水叫做喝茶,其来历我推测,大概很早的时候,大户人家喝茶,穷人看了羡慕,又买不起茶叶,便有样学样,端着白开水咂摸着滋味,时间长了就把喝水当成了喝茶,妄自揣测,有枣庄的朋友看了请见谅。

  刚参加工作时,办公室一长相着急的中年大叔,天天早晨拿一大号搪瓷杯泡茶,茶叶酽得吓人,汤呈酱红色,汤色浑浊,再拿一小茶杯,喝一杯,倒一杯,像饮酒一般滋溜滋溜的,很陶醉的样子,有时候还好心的给我倒一杯,“小王来尝尝”,我一品之下,又苦又涩,不知道这大叔哪来的乐趣。

  后来厂里发了降温茶,我也学那位大叔的样子,每天上班泡上一杯,没事时呷一口,时间一长,竟成了*惯,喝茶的爱好就这么慢慢培养出来了。

  最早喝得是花茶,便宜,而且味道也不错,有茉莉花的清香,但有一年可能是喝得太猛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瘦了二十多斤,本就不胖的身躯越发显得风摆杨柳,婀娜生姿,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劝我,小王这是怎么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架不住他们的好心,我到医院好一番折腾,又是钡餐,又是胃镜,最后医院给出了个对所有人都通用的结论“浅表性胃炎”,回来以后,停止了喝茶,体重很快又恢复了,到此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的肠胃适应不了花茶的脾性,从此和花茶绝缘。

  然后改喝绿茶,先是碧绿春,团团的一个小圆球,在茶杯里一泡,很快就舒展成一片完整的树叶,有珠圆玉润之感,然后是黄山毛峰,乱草式的一大把,张牙舞爪,泡的时候几乎要把玻璃杯占满了,浸满水却低眉顺眼,收敛成一小团,再就是六安瓜片,直愣愣的几片大叶子,放进去什么样,泡出来还是什么样,颇有“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之势,再就是竹叶青,产自峨眉山,外形扁平挺直,色泽嫩绿油润,泡出来芽芽直立,味道清淡,带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再往后又喝过很多山东本地的茶,什么日照绿,崂山青,泰山茶之类,最后独尊龙井,其他慢慢都疏远了,这是因为,相比其他绿茶,龙井的味道更加醇厚,“甘香如兰,幽而不洌”,有一种山野的空灵感。

  也曾喝过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该茶号称“茶中之王”,味道浓郁,回味甘醇,霸气侧漏,所喝可能不是正宗,汤色倒是黄亮,但入口苦涩,尝过几次后便弃之如敝履。铁观音一度是我的最爱,尤其是台湾高山茶,清清爽爽,有幽兰之香,只是不宜空腹喝,最适合的是中午一顿把子肉,晚上一顿涮羊肉,满腹油腻,嘴里有腥膻之气,这时泡上一壶浓浓的铁观音,喝完后顿觉神清气爽,刹那间由颟顸粗鲁的鲁智深变为了娇小可人的武媚娘,大俗大雅,身子骨也觉得轻了不少。

  红茶最先是被我排斥的,我受不了那种香气,如果铁观音具有男性的刚烈之美,那红茶就有女性的温柔之姿,缠绵缱绻,绵软馨香,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的我却越来越喜欢上了红茶,早晨起来,吃饭之前,必先泡上一杯,红茶具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暖心暖胃,不管什么时候喝,都感觉特别熨帖。

  喝茶一事,貌似简单,实则讲究许多,同样是喝茶,但品味不同,《红楼梦》里的妙玉对此有过极其精辟的的言论,“一杯为品,两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骡了”,以这个标准来衡量,我称得上牛饮,每天就是用玻璃杯,大口咕咚着下肚,多的时候能饮十几杯,少得也有三五杯,喝饱为止,全然没有茶道中人的雅致和从容,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过要让我来看,妙玉的喝茶方式也有些矫情,要把冬天的雪储存在一陶罐里,待来年春天溶化后慢慢享用,据说这样的水泡出来的茶有幽兰之香,我颇有些怀疑,雪花从空中飘落,肯定会沾上许多尘埃,即便那时没有雾霾,又能干净多少?这样的话也就宝玉那呆子信,我是反正不信的,又或者我这样的俗人,本就和冰清玉洁,邈然不可攀的妙玉生活在两个世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记得曾看过一篇小说,主人公是一对老夫妻,日子过得窘迫,偏嗜好饮茶,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泡茶,可以食无肉,可以居无所,可以出无车,就是不能没有茶,当时以为奇人奇事,没太在意,没想到活着活着,自己就活成了这种状态,稀饭是不喝的,早晨起来就是茶,一直喝到晚上,也奇怪了,不喝茶的人哪怕下午喝了晚上也会睡不着觉,我是晚上十点多还要喝上几杯,从来也没影响过睡眠。不过喝茶的种类从年轻时杂七杂八的花茶、铁观音、普洱茶等固定到了现在的红茶和绿茶,而且对龙井情有独钟。

  如果将人的一生用茶叶来比喻的话,我感觉少年像花茶,活泼灵动,纯真自然,有着清爽的茉莉花香;青年像乌龙茶,刚劲浓郁,有一种爱谁谁、混不吝的霸蛮豪放之气;中年像红茶,经过岁月的沉淀,心态渐趋平和,日子绵软悠长;老年像绿茶,见过了大风大浪,绚烂归于平淡,味淡如菊,返璞归真。

  茶如人生,人生如茶,或浓郁,或淡然,或苦涩,或甘甜,或奔放,或内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品了,尝了,日子也就如涓涓流水一般过去了,青春可以流逝,财富可以易主,爱情也并非都那么靠得住,唯有清茶,一杯在手,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