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伤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时间就像插上了神奇的翅膀，不知怎么飞得这么快，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今天是三月八日，也是奶奶离开的日子。仅以此文怀想我敬爱的劳苦的奶奶。

　　那时我常常想奶奶94岁了，虽然很消瘦，但精神很好，身体硬朗，一定能活到100岁，我每天都在祝愿奶奶能活100岁，可是这个美好的念想，没有持续多久，我一直引以自豪的高寿奶奶竟在我的猝不及防中谢世了，我的奶奶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的贫苦和坎坷，与世长辞离我们而去了。我真的难以置信。

　　悲莫悲兮伤别离，我再也看不到奶奶在门口的槐树下，盼着孙女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奶奶急急奔出去送孙女的情形了，再也看不见奶奶坐在门口掰玉米穗了，再也看不见奶奶坐在土炕上缝抹布了，再也听不到奶奶絮絮的唠叨了，我只能在子夜的梦里重温您的慈祥，只能对着您的遗像回忆，只能把您永久地珍藏于心间。

　　我的奶奶是在2006年的3月8日这天的凌晨辞世的，那天夜里我没有任何预兆地睡下，凌晨两点钟时，突然家里的电话刺耳的响起，我抓起电话，就听到妹妹哭着说，奶奶不行了，快下楼。突如其来的噩耗，把我惊呆了，怎么可能呢？过年时，奶奶还很精神的，只一周多没见，怎么可能？不会的，我们姊妹去叫叫，就好了。我迅速穿上衣服，开门往楼下奔，可是下楼梯时，我的腿就走不动了，两腿像有千金重，每移一步都费力得生疼。那六层楼的楼梯不知花费了多少的时间。回到老家，看到奶奶已经面色苍黄，体温变冷，我们姊妹三个抱住奶奶痛哭起来。

　　我的奶奶从未过过象样的女人节，也没过过象样的母亲节，却具备了女人的坚忍勤劳、善良美丽、奉献牺牲的美德，让我学会了延续您的坚韧。我喜欢花卉，看到喜爱的花，就带回家，可是第二天就忘在脑后，从来就不知道浇水，这可就成了奶奶的任务，总是奶奶天天想着为花浇水，直到花郁郁葱葱，开出引人注目的花朵来，我才惊异地发现。奶奶直到去世前，还是自己做饭拾草洗衣服，她不愿连累儿女孙女。

　　那时候家里很穷，冬天冷得像冰窖，奶奶每天晚上总是把炕头让给我，我让奶奶睡炕头，奶奶说：“我老骨头，不怕咋。”每天晚上奶奶总是不脱毛衣和外裤就睡觉，奶奶为了夜间不起夜，吃晚饭时总是不喝稀饭，我真的以为奶奶懒得脱。直到奶奶去世时，邻居老太太告诉我，奶奶说，她死后身下要多铺垫点，她怕冷，我听了，泪如雨下，我是多么不孝的孙女呀。

　　奶奶曾说过，要是生在新时代也会像我们一样去上班，有工作。奶奶是多么羡慕她的孙女们呀。奶奶遗憾着我的不美满，总在我眼前让我厌烦地唠唠叨叨，但她还是理解了孙女的选择和生活方式，她多希望她的孙女能够美满地站在她的面前，而我最终没能达成她的愿望，而让她抱憾地走了，也给我留下了永久地遗憾和痛。

　　奶奶知道我爱吃高粱米稀饭，每一次我回家，奶奶都要给我做一碗黏黏的高粱米粥，嚼着咯滋咯滋的高粱米，就感到奶奶备至的关爱，从今以后我再也吃不到奶奶的高粱米了。

　　奶奶从未读过书，甚至不认得字，可是她却异常聪慧，她在90岁的高龄对少女时期的美丽记忆还是那么真切详实，经常在我们面前讲述她少女时代的美好往事。我能感觉到她甜蜜的回忆，悠悠地伤逝。尤其奶奶还有一样绝活，不但记得所有亲戚的生日忌日，还记得村里大多数人的生忌日，还懂得风俗和各种规矩，村里很多人忘了生忌日，或者弄不懂什么规矩，都来问我奶奶，我奶奶准会一五一十讲清楚。奶奶在少女时代是人生里程最幸福的时光，由父母之命嫁给爷爷后，她的人生就进入了操劬劳心和磨难。奶奶在五十岁时，因为爷爷的意外不幸遭遇，满口牙全掉了，不过奶奶不管经过多少苦，多少累，多少挫折，奶奶从不掉一滴泪，独自一人把六个儿女操办成家立业。奶奶经常干完家务活，就到地里劳动。有时还得出去卖鸡蛋什么的，常常吃不上午饭，有了上顿，没了下顿，因此奶奶种下了咳嗽的病根，奶奶常常叮嘱我们，一定要保证吃饭呀。奶奶最后也是因为这个病根，咳嗽没上来气走的。

　　奶奶，您知道吗，那个叫家乡的小山村因为您的离去，对我而言就失去了一多半的引力。

　　余下的时间里，我能做的就是更极致的孝敬我现在身边所有的亲人，更极致的让自己做得更优秀。不要让各种借口阻碍自己给予爱的机会，不要让永别成为无法追补的遗憾。

　　 2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