馕。奶茶。中秋夜

　　我喜欢吃馕，爱喝奶茶，是在20多年前当电台驻站记者时开始的。

　　记得刚调到记者站不久，我去特克斯县牧区采访。牧场场长依不拉音亲自陪我走访几户牧民，既当向导，又当翻译。我们走近一顶毡房，哈萨克大娘掀起门帘欢迎我们进去做客。门口有一只铁皮炉子，火上架着一把铜壶。女主人示意我们坐下。我们盘腿坐在地毯上。女主人摊开一块餐布，放上了一大堆馕饼，又端来两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 。

　　依不拉音场长拿起焦黄焦黄的馕饼，风趣地对我说：“王记者，你看，这圆圆的馕多像十五的月亮，上面布满芝麻、葱花和图案花纹，多好看。今天正巧是中秋节，我们就把这馕当作月饼吧！”听他这一说，我才想起今天是中秋佳节，照理应该赶回家和家人团聚。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中秋节？”我好奇地问。依不拉音深情地说：“我们牧场前几年来了几位城里知青。一到中秋节，他们就特别思亲想家。我就派人去县城买些月饼、西瓜和葡萄，和他们一起过中秋节。今天，我很抱歉，忘了买月饼，只能以馕代替月饼了，你不会见怪吧？”

　　我摇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赶紧嚼一口馕，越嚼越有味，禁不住赞叹道：“想不到这馕比月饼还好吃，真香！”听依不拉音说，这馕不但好吃，而且耐存。它干脆而柔韧，久放无虑，出远门时带上一口袋馕，走再远再荒的路心里也实。我说：“这馕是用烤炉烤制的吧？”他笑笑说：“馕不能用锅和烤炉烤，那样就烤制不出原汁原味的馕了。烤馕必须用黄泥打的馕坑来烤。坑心用火烧得通红通红，将一个个做成中间薄、四周厚、又大又圆的面饼贴进馕坑，紧贴在坑壁上。过一会儿，用手往坑里四壁烤熟的馕上洒一把盐水，等到灰白的蒸气冒出以后，再拿铁勾挑出一只黄灿灿、香喷喷的热馕。那刚烤的热馕比这冷馕更要好吃。以后如有机会到我家去做客，我亲自给你烤热馕吃。”

　　我津津有味地吃着馕，瑞起一大碗奶茶喝了起来。看起来奶茶很普通，无非是在熬好了砖茶里加些牛奶罢了。可是一喝起来，却是百分之百的新感觉，越喝越想喝，似乎永远也喝不够。以前，纯喝茶，有点清苦而寒涩，纯喝奶，有点浓郁而香暖，而奶茶则得其中道，兼具茶之清涩与奶之醇和，亦雅亦俗，优势互补。我不由得由衷地感叹道：“这奶茶真好喝！”

　　我们坐在毡房里边吃边喝边聊，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不知不觉太阳已落山，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我们准备告辞而归，女主人却真诚地要我们留宿在毡房里。见天色已晚．我们不再推辞。我们睡在地毯的一侧，女主人和孩子们睡在地毯的另一侧。就这样，我在这茫茫草原上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之夜。

　　2001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