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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
 
 
修改时间:[2016/02/24 22:07]    阅读次数:[493]    发表者:[起缘]
 

  这个胡同,是我的半个童年。

  从胡同的一角拐到另一角,是经常来串门的疯婆娘家。奶奶总这么叫她,疯婆娘,她经常在午饭后搬一个破马扎,坐在奶奶家门前。夏天热的人喘不过气,我们一群孩子在胡同里疯跑,热得满头大汗,累了便蹲在奶奶马扎旁边,扣地下的土石块,在奶奶的蒲扇下借着那均匀的微风乘凉。那个疯婆娘不怎么说话,一直傻笑,嘴角总有收敛不住的唾液,她手指又粗又短,几乎看不见指甲,衣服也都破破烂烂,浸满了汗渍。邻里谈话她从不插话,坐在人群的一角,偶尔傻笑一声,脸上的肌肉狰狞着,看见我跑过来便哼哼着,想要把我揽进怀里。每当这时,奶奶便一把抱住我,给我使眼色,让我回家去。我回头看她,她伸手想抓我,却又怕奶奶的厉色。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似乎是在这个夏日忽然就坐在奶奶门前了,她也不是胡同里的人。在街坊邻居的低声嘁嘁喳喳中,我低头扣土石块时,我隐约听到她大概是被贩卖了好多次的南方人,生过几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今年被村南边的老汉买来,她也不会做家务,天天傻呵呵的,老汉准备把它卖掉。一前不懂,问起奶奶,奶奶便说她是疯子,让我们离她远点,她会咬人,我们闻声也不敢声张,只是在记忆中留下了一个她的影像。村里人从不正眼看她,她一直傻笑,而我们一群孩子也开始躲得她远远的,暗地里叫她一声疯婆娘。不知哪天,她没有来门前乘凉,奶奶把她坐的马扎收起来,隔天交给后街一个胡子拉碴的老汉,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见过她。

  我孩时像男孩子,每天在胡同里疯的灰头土面,晒的黢黑,剪着短发,说话也野,活脱一个小子。爷爷奶奶也放养我,给我在天井里绑秋千,让我拿着长长的竹木棍子粘知了,让我跟胡同里的小男孩到后街野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宝钢的男孩。

  他长得比我高两个头,瘦的跟杆似的,说话“耶耶耶”的不清不楚,一笑脸上都能拽出很长的皮,他总爱跟我抢秋千。爷爷家的大门从来不关,邻里走来穿去,他也趁这个便,窜进来荡秋千。吱嘎吱嘎,睡午觉的我,总是一翻身就能从窗玻璃里看见他的身影,便再也睡不着。哭闹着轱辘下炕,跟他抢秋千,干仗,每次他都不哭,抢不过我,便呆呆在一边站着看,发愣。直到奶奶回来,劝他他跟我们吃饭,他才默默的走开,低着头吃饭,不言语,奶奶便劝我让着他,我犟,不理会他,觉的他是个奇怪的小孩。太阳下山了,便有一个女人接他回家,用手捂着他的头,慢慢往回走,他也没有一句争执的话。

  后来他上一年级,在城里,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再也没人偷偷来我家荡秋千,我也对秋千失去了偏爱,不久爷爷把秋千扯了,在下面种上了朝天椒。听奶奶说他比我大4岁,没上过幼儿园,12岁才开始上学,是她妈捡的孩子,家里穷,他也听话,只是双目无神,发起愣来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却像疯婆娘似的。

  胡同里,有的人生活了一辈子,有的人隐藏着自己不愿提起的故事与世隔绝。而我现在回去走走,总能想起很多已经不知去向的人和事,惹起我对胡同生活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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