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中(三) 为了安顿这个老“姑娘”,陈先生将三楼视向极好,昨天还是他的睡房,今天就腾让给了她。从她的这间卧室可直接去到阳台,这是一个五十几平方的天台;并且室外广袤的山林,哗哗流动着的山水,波光潋滟的湖泊……或许让这个老”姑娘“从容自如?尽情颤抖着她的那几件乐器;陈先生则搬到二楼的另间主人房里,不过旁边连着书房……这样她们之间各自生活,互不影响的。 然而这个老“姑娘”被陈先生接回来后……昨天还租住在小镇上那月租仅几百元的简易屋子,今天就筑窝来到这乌语花香的“山”里,而楼宇里尽是她少见到的珍玩,并跟随主人将房内的东西看够,她已是兴奋不已。接着,她提出让陈先生领着他去屋外走走。——她也想领略这个新的世外桃园。 于是,陈先生兴致冲冲地领着老“姑娘”出门了。 连绵的宝山山脉成了这个小区的北面与东面、一道连接着一道、绿色的屏障;西南面是低坡,却望见、满是红色屋顶、西班牙风格绽放、是大片的洋楼别墅——它们散漫在这片丘野上;十几栋高楼,错落点缀其间;而南面,小区的最边缘的低端、是樟木头大道,在夏日熠熠生辉的阳光中,放眼望去、宛若绿菌菌原野上飘浮着的一条白绫,并向东西二个方向徐缓伸展开去;而与它平行,隐若在树丛后面是从深圳伸延过来的铁轨,当它承载着间歇过来的动车,又给这片有点寂静的山野里,拽进了些现代生活气息…… 当她们绕过屋子门前的湖,就到了山边,再沿着登山道就进入了林子里……
爬到山顶,她们望见了山的另一面,一个更大的山谷,一个盛满着水的、是一个更大的天然湖泊:水湛蓝、静谧,有飞鸟戏落,密密的树林连同它背后更多的山体裹在它周边,如同绿色中包裹着的一块宝石,因烈日熠熠生辉的粼波,就如同它放出的光芒……——在这群山如画的天地间,竟有此硕大的一块湖泊突现眼前,陈先生即兴吟起了孟浩然的“白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的诗句。”而老”姑娘“唱起了 “山青青,水碧碧,千古知音最难觅……”的歌词。 这当儿,从山顶的另一端过来的一个老者打断了他们的雅兴。 “啊!袁老师——” “是乔老师呀!” 这是一个健硕、着了件白色和尚杉的老人,头发花白、脸放红光……老“姑娘”的手被他扯住了。 “嗨,老'姑娘'变老师了?叫袁老师……”心升嘀咕的陈先生,禁不住重新回望:“不还是刚才的她?不是三天前的样儿:不高个儿,灵珑小巧,一张童趣白净的脸儿,头发盘缠到了头顶,像道观里的道姑……有些女艺人都这么个样儿:野性、清雅、孤高……若不是脸上因岁月磨蚀留下的不经意灰班、硬将她拽进了中老年行列,她或许仍在童年…… “你是陈先生。早就久仰你了,一直没敢上门拜访……每天从你门前经过却没能与你说上一句话的……”这名称乔老师的老人转而握住了陈先生的手。他面对怔住了的陈先生,述说又续接上了:“去年,一个姓韩的女士给你介绍她吉林的妹妹……韩女士就是我老伴。” 陈先生想起了……去年来自东北吉林的韩女士介绍了她的表妹给他,48岁,离异……二人通过微信交流了半年,到相恨见晚——她希望陈先生过去到北方,因她吉林开着一家二百号人的幼儿艺术培训班不能弃之,还有一个年迈八十好几的老母亲也在由她陪伴……可陈先生也因经商余留在樟木头并塞满了一栋三层楼的电子料,也还每月有些销售,却也不能丢弃;并且,也还有一个八十好几的老母亲尚在病疚中…… ——身不由己的她们就不得不让这种久渴的恋情停摆…… 而这位韩女士的别墅离陈先生住处稍远点。听她说她们住的是她女儿买的房子,而她女儿已成了香港公民。
“陈先生慧眼识才女……袁老师二胡拉很好……《姑苏春晓》拉的多细腻,让人叹服……《山乡邮递员》里面的花鼓调,也让人好耳目一新的……湘女多情却是湘女多才的……她的老师张小勇,我们也早久闻大名……巧的是,你们相缘了……难得难得……” “……乔老师拉的《战马奔腾》也激情洋溢……与军乐团的陈军的那种干劲利落风格同出一辙……乔老师,也是吉林文工团颇负盛名的一名专业琴师……” 老姑娘像是给陈先生介绍。 两人的一说一述,如同感受到是二个艺人间的相互客套:陈先生没吱声。直到老先生道别,说上来了好些时分,该下山的了。当二位专业音乐人之间的述道结束,这对新人又重回对大自然那份热爱的兴致勃勃中。 他们在山上再逗留了些时间,到即要看到黄昏就要来了,他们才折返回。
就在她们刚下到山来,走到家门口,正遇上了平日里与陈先生关系较好的李老头。他是刚从香港回来,并过来邀陈先生一起去吃饭,说几个朋友过来了,有香港收藏大家林先生,还有香港书画协会长尹先生,还有香港华辉拍买行的陈公……大家难得助兴一聚。待陈先生将老“姑娘”介绍李老头认识,于是她们共同被邀去。 李老头近七十了,满头银发,找的”姑娘“四十刚出头……不过“姑娘”跟了他二十年了,还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老小乐融融的…… “男人吧,若不想女人,他就衰老的了……不行的,男人得有活力……”李老头常挂嘴边的话。好象多数港人都有这样的认知。 李老头退休前是香港的一名水上警司。而退休金每月拿到七万多港币的他,一年中不得不要去世界的好些地方走走,想法子消耗尽收支上的富余;“人没了,钱还在。”——这句流行口头禅让他深有同感的;每次游玩回来,他都会将一路拍的TV刻成碟片送给陈先生一份,说是让朋友也分享一下他的快乐。他香港的太太还在,是一名内科医生,退休金也有四万多港币……他太太似也默认了老头子这门子婚外恋。
晚餐是在樟木头的花园酒店进行的。一顿丰盛的西餐让这位老姑娘受宠若惊的……饭后在用甜点时候,李老头与陈先生同去洗手间。随之,二人产生了下述对话: “你干吗找一个老点,” “她是雁城花鼓戏团的一名琴师……” “你是找老婆,还是找艺人,……”
陈先生不说话了,听凭李老头数落。到结束完饭局,她们回到家里已到晚上八点。 陈先生的住宅里来了一位陌生老“姑娘”的消息,晚上就在小区传开了。于是,好些认识陈先生的人前来“拜”识,都说是来“八卦”……有说上几句客气的话,也有看过笑笑不语地走了……老一点的妇人都说:“有个伴了。好呢!” 而给他介绍秦姑娘的李小姐也过来了,不过她那鲜润的脸上的嘴角只“哼”了一声,然后就无声息地走了。 直至再没有人来打搅她们,就到八点末了。屋外看到的是弯曲多变的小区幽径,昏暗的路灯,漫无边际的黑夜,阴森森的林子,分不清远近的群山……——笼罩住这片小区周边,上空,更多是宁静,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寂静;这里的人们往往一过九点就都委缩进了屋子里;而十点不到他们多都上床开始了休息。 而老“姑娘”来到属于她的天地的三楼,在她个人私密的室外平台上,此刻的她心情好极了。那把跟随她有多年、非常老旧、还是香楠木的古筝,连同琴架,被她一起挪到了宽绰的阳台上;门前的流水声让她想起了先秦时、距今三千年的伯牙,于是这位圣贤的曲子在她手指间拨弄开…… 这时的陈先生也”冲凉“好了。因老“姑娘”的琴声,本要上床去休息的他,却兴致极好地沏上的一杯绿茶,端着它坐到二楼几平方阳台上。 经老“姑娘”手指产生了不断跳跃和变换出的音律,投向了这个屋子及陈先生感观时空中,是一种“汹涛澎湃,蛟龙怒吼,群山奔赴,万壑争流……”的噪聒。陈先生终于听出,她在弹着《高山流水》。 一曲终没,紧接她弹的是《春江花月夜》。末后,琴声就停了。一会儿,从楼上传下来的是”冲凉“的流水声。 这时候,整个一所房子除了水声,全没有其它声息了。不过,抽鼾声音响起了。陈先生已上床休息,并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回荡在屋子里的一种轻轻的歌声却将陈先生摧醒。是湖南湘西土家人的山歌: “……好天好地不用肥,好男好姐不用媒,多个媒人多张嘴,媒人口里出事非……” 他从床上爬起,先是阳台上瞧了一通。他才意识到:“声音来自楼上。” 于是,他掇手掇脚上到三楼。被他看到,老“姑娘”的房门是大开着的,借着屋子深处床灯渗出的弱光,他看清躺在床上哼着歌的她。 不过她那重要的部位被盖着她的一条粉色毛巾裹附住。 “时候不早了,袁老师……”陈先生离房门远远的,先是轻轻唤一声;到还能听到她在唱,才又“重重”地了唤了二句,说完就立即下楼去了。 然而这种哼声并没停止。在二楼,他听到她在新唱一支山歌: “郎在高山打一望,妹在河边洗衣裳。天一棒来地一棒,棒棒拳在岩头上……” 这是湖南湘西山民们调情的民歌。听得陈先生脸红了。他没去理会,在床上再久躺了一会儿。 可新的唱声又上来了,比前面的声音要更大点,响彻到了整个屋子: “ 太阳出来哟,照白岩,白岩下面桂花开,风不吹来哟枝也不摆,雨不淋来哟花也不开,郎不招手妹也不来哟……“ 这样一来,令他翻来复去地睡不着了……陈先生终于明白了:“这个老“姑娘”是在怀春……看来不去接受这种”好意“,会让她一直唱去天亮的……” 陈先生困惑了:“……只是肤浅的了解到她——一个早早离了婚的女人……是什么原因离婚呢?前夫没能给予她始终地兴奋……随后的日子里她就下海到处跑场子……年轻时的她,太漂亮了?……一个自恃优于别人的人,于是飘泊不定,为自由不羁的生活在飘泊……上海,北京……中国所有的大城市都给她跑遍。还有好些名胜景处……不过西藏,那满是空气稀薄的地方,还有荒蛮的新疆……——让她生畏的地方没敢去外,她都去了……一个野性的姑娘?长沙人称这种女性为”满姐“的人——为自己而生的女人,为追求自由生活的女人。以至婚姻是什么?至今也没闹明白。也不想明白,她不愿过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过往的岁月中,有多少被她抛弃的男人呢?她深爱着对方、却过眼烟云弃她而去的男人又是多少?……人生的过程中,谁人能事前说清对错?人生若都按前人规范的方式去续延,就没有错对了,人世间也就没有善与恶,没有美与丑……——现在的老“姑娘”感到了人生的荒凉,于是来到了樟木头,想找个人,最好香港人,然后安静下来生活…… 而陈先生的过往……又比她好多少呢?不同样纠结在“对”,“错”之间……即如此,又何必寻迹对方的”过错“?权当她不是一个恶人来接受……” 想到这,陈先生很快又从床上爬起来,用大踏步上楼,用重重的脚步走到了她门前,就停步了。 “袁姑娘?我……”他用试探的口气询问。 老”姑娘“没应答,但停止了哼唱,并侧过身去,覆在她身上的毛巾被却没能随之将她赤精的背部藏住,暴露出了柔滑的背体,丰肥白腻的臀部,还有顺着大腿曲进去的沟线…… 此刻……热血升腾……怔住,很快,赤热上涌……于是,他迫不急待脱去睡衣,先是上床靠近光溜溜的她;尔后,他猛地扯开了那半遮半掩在她身上的毛巾被,侧腰抱紧住了她;再后脸贴去到了老”姑娘“的脸上,他看到了她眼角还挂着泪花……一会儿,老”姑娘“正过身来让他压到了身上…… 二个寂落的人进港了,并在她们的爱河中傲游…… ——窗外林子里的知了却在黑夜中不停地叫呜,似在为这对新人歌唱,为她们祝福;而天上的星星似为她们点灯?重新燃起了她们对未来的希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