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春晚

　　谢江（大竹县）

　　一年一度的“家庭春晚”，提前上演，不同往年。

　　晚饭后，我刷洗碗筷和收拾厨房灶台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多倍。刚解下围裙坐下，只见家娘自告奋勇走到客厅中间，手中的鸡毛毽子往空中一抛，轻快地踢了起来。“一、二、三、四……”没想到，居然一口气踢了8个，还左右脚交替，背后勾花，让我们这些儿孙辈刮目相看，使劲儿鼓掌。是啊，家中有老是个宝。老人健在，我们就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老人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前不久，我和家娘摆龙门阵，谈到了现在流行的广场舞，她说他们年轻那会儿，流行的是跳“忠字舞”，县上和厂里经常组织，她当的领队。果不其然，今晚这表现，风采不减当年，一点儿也不像80岁。

　　婆婆刚歇下，儿子泽坤拿出手机，拨弄了一下，一段舒缓的音乐在屋子里弥漫开去。他镇定的走上“台”，眼神与“观众”交流，开始朗诵几年前写的一首散文诗《漫步春天》，那神情仿佛真的站在一个大舞台的聚光灯下。“在二月寒冬将过的季节，春天悄悄地来临了。它趴在枝头，清脆的叫声是它对春的赞歌；它躲在草丛里，绿油油的小叶尖成了它的栖息地；它长在叶子上，娇嫩的花苞变成了它的舞裙。终于，一段细雨绵绵的润泽，在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下，它睁开了双眼，伸了伸懒腰。于是，解冻的河水奏出了美妙的弦律，纵横的田野耕耘出春的交响乐章，美丽的校园焕发出勃勃的生机，生长着一个又一个的希望……”看到小孙子像模像样的表现，婆婆和爷爷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眼里满是鼓励和赞许的目光，激动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该我了，表演啥好呢？时光飞逝如电，转眼又是一年，满大街的红、满桌子的菜、满屋子的笑，这不就是浓浓的中国年味！好，那就即兴创作一首诗，名叫《拜大年》：“开门纳福贴春联，万户千家贺大年。老少团圆添喜气，腊香伴酒润心田。”我的朗诵，自然也赢得了喝彩一片。轮到老公，他有些腼腆，和我商量，就唱那首非常简单大家都会的《新年好》。要得，要得。“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全家都跟着打起了节拍。

　　歌声还没结束，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家公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和老公赶紧停下，连忙跟了过去，真担心快90岁的他摔跤。家公径直走到里屋的衣柜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端出来一个小木箱，陈旧泛黄，估计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老公按父亲的旨意把小木箱端到了客厅，放在茶几上。家公慢慢的打开箱子，然后小心翼翼拿出来两样东西，用蓝布裹着，取出来一看，是笛子。一支黑色，一支本色。我和儿子相互对视，感到很惊异，难道爷爷还会吹笛子？家公坐下后，将茶几上的一张报纸撕下一个角，然后从旁边的水杯里倒了丁点水，把它打湿，轻轻粘在笛子上方的孔上，试吹了几声，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始表演。先吹的《东方红》，然后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接着是《南泥湾》，一连吹了3首曲子。虽然不是特别流畅，但早已让我无比敬仰。我进门都二十多年了，居然还不知道家公有这个绝活，真是深藏不露啊。一打听，才晓得这是解放前他刚参军入伍时，跟一位姓王的指导员学的，可一年后那位教他吹笛子的指导员就在战斗中牺牲了。说到这里，家公的声音有些哽咽，抚摸着笛子的双手开始颤抖，一时竟老泪纵横。这悠悠的笛声，我想一定是触碰到了他尘封几十年的记忆，那段绝对不愿回想而又不能忘却的记忆。我的心立马揪了起来，赶紧掏出纸巾，双手递了过去。刹那间，原本笑声爽朗的屋子空气凝重了起来。我对他说：“爸，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战友们在天之灵会高兴的，因为您替他们见证了今日祖国的强盛。”

　　电视里，载歌载舞迎新年的节目此起彼伏；窗户外，时不时有礼花绽放，辉耀夜空。举国欢庆之际，万家团圆之时，幸福来之不易，和平勿忘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