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和神经并存的母亲！

　　“水锋，我跟你说啊！刚才我去后边看看鸭子有没有生蛋。结果你知道，我碰到了什么吗？鸭子朝我嘎嘎叫……”

　　“这，能说明什么啊妈妈！”

　　“我跟你说啊！她朝我嘎嘎叫，好像在说，看我已经生了蛋了，你过来拿吧！果然，我走近仔细一看，两颗温暖百润的鸭蛋静静躺在那里。”

　　“哈哈！妈妈，看来我有一个神奇的妈妈啊！能听得懂鸭子叫的妈妈。外公在地底下也会笑醒的。”

　　这是早上6点多和母亲的几句对话。

　　“水锋，我跟你说啊！水龙头天天吱吱的叫，好像在给我们唱歌啊！”水龙头前一段时间得了点小毛病，关紧了之后，还会每隔一秒滴下几滴水来，时不时水龙头会因为水压问题发出轻微震动，这吱吱声便由此而来。

　　这是我长这么大，从母亲的嘴里面听到的最吃惊的话语。

　　她出身在普通的农村家庭，19岁嫁给了我的父亲，他们岁数差了不少，在那个年代这是难以启齿的数字。每次我跟父亲一辈的邻居说起母亲，总能听到“你妈妈还小的”话语在我耳边不断徘徊。也许是这种自豪的干扰吧！搞得我到如今都数不过来她脸上确切的皱纹条数。

　　这么多年来，她吃饭的样子一直是我深深讨厌狼吞虎咽，天天强调细嚼慢咽的唯一理由。“妈妈，你吃慢点啊！我见过吃的快的，但没见过吃的像你这么快的。”如今，她的回答已经成为了我qq的签名：“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没有一点所谓的适当概念。每次她做菜总会一个菜炒上好几碗，然后接下来几顿都是吃冷的。就她和父亲两个人吃大米，结果每次都在电饭煲里面烧最起码5个人的饭。至今为止那么多年了，我在家都没有吃到过用生大米熬成的大米粥，都是剩饭熬成的粥。洗衣服的时候，倒洗衣粉就像是倒白开水一样，洗碗的时候，水龙头总是开到最大。我每次过去关小一点，她总是一句“水又不要钱。”指着她身上满身的水渍，她也总是一句“这又没事的老。”

　　她的胆量小的出奇。自己的亲身父母死了之后的葬礼过程中，她的发抖打颤至今是我一个未解开的谜团。曾经我住过的一个房间里面放着电视机，因为父亲每天晚上看新闻，她便无法看到自己想看的了。她便跑到我那个放着电视机的房间。可怜的是，上到初中的她竟然还不会换电视机的频道，教她如何换台，认上面的字的时候，她总将遥控器拿到离自己老远的地方，仿佛那是个可怕的玩意一样。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至今都不会换台。我实在气不过，便说了一句“万一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一个人过来看怎么换台。”她只是低头，许久才来了一句：“你不在，我不敢过来看，我怕。”后来我才知道，因为这个房间曾经住过已经去世很多年的爷爷和奶奶。

　　每次她骑着自行车或者三轮车路过邻居家门前的时候总是要么傻笑，浑身还有奇怪的抖动。要么扭过头去，仿佛邻居都长得跟她已经去世的父亲母亲是的。

　　躺在床上，我问自己。有太多的想不明白！于是。

　　每天清晨，只要一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声音，我便开始穿衣服。我知道，那是母亲已经起床到了楼下的讯号。

　　跑到楼下，假装很渴去喝水。“水锋，今天起的这么早啊！”“嗯嗯！过来陪陪你啊！怕你一个人烧开水会无聊。|”有时候挺感谢中华民族的文字的神奇力量的，本来是想表示怕她害怕的，结果找到了无聊这个堂而皇之又紧贴语镜的词语。

　　接着，跑到爷爷和奶奶生前住过的房子，向着她们的遗像三鞠躬。心里默念着：奶奶，母亲在你生前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希望你们能够原谅她。他现在都遭了胆子这么小的报应了，还有时候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就这样，一段时间之后。惊喜发生了。

　　惊喜无关风月，只是一声吱嘎的开门声。那是早上5点左右发出的。一扇木门发出的。直觉和想象告诉我，那是隔壁奶奶住的老房子的大门发出的。急急地穿上衣服，跑到楼下，看到母亲正在柴火灶边烧开水。

　　“妈妈，爸爸起床了吗？”

　　“没有，他还在睡觉呢！”

　　“奶奶这里的大门是你开的？”

　　“嗯嗯，怎么了。”

　　“没什么。”

　　跑到奶奶那边去一看，大门早已被完全打开。扭头往爷爷和奶奶的遗像前看去。三鞠躬！

　　到了晚上，在我那里看电视。突然听见关门声音，直觉告诉我。母亲准备下楼了，我马上穿好衣服来到她跟前。

　　“妈妈，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看的见。”

　　“我怕你又不敢了。”

　　她笑了笑，把手伸了过来，我一使劲，她也使劲起来。就这样，两只手紧紧粘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一阵熟悉的木门吱嘎声将我叫醒，不知怎么地，我的心里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谢谢奶奶，谢谢你们不再让母亲如此害怕。希望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们也能如此照顾母亲。

　　 正是这样一位母亲，能够将水龙头的声音当成是唱歌，将鸭子的声音翻译成看我又生蛋了。对于我，她的儿子来说：不知道是多么大的惊喜和福气！我知道，可能这辈子依然无法享受到大米熬成的大米粥，可能餐桌上依然是毫无节制的一碗又一碗的剩菜，可能水龙头下依然是奔腾的水流，可能依然无法享受大众眼中的正常生活。但是，保不齐明天母亲又能将美丽的朝阳说成什么令人兴奋的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