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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四季——秋
 
 
修改时间:[2015/11/19 22:07]    阅读次数:[448]    发表者:[起缘]
 

   路过树林,看到大片的黄叶,才发现,秋天已经悄然而至。

   我对秋天有着特殊的感情,或者一种深厚的情结。我想说,秋天,无论哪里的秋天都是有味道的,一种土地发酵后的芬芳。我是一个乡下里长大的孩子,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深深的眷恋着土地。

   我的童年,甚至少年,都有着秋日里无法割裂的情怀。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全家人忙碌在收获的田野上。那是一首真正的田园诗歌,奏者就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农民。

   一场不大的秋雨将夏天彻底的拒之门外,随着四处弥漫渐生的凉意,天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炎热。虫鸣从夏天唱到秋天,再唱到庄家成熟,黄叶秋风,直到万物凋零。

  早秋时候玉米渐黄,虫鸣清澈,在晚上,在清晨,回荡在乡间田野,屋前院后,和露水一起凝结在日渐憔悴的叶尖上。

   菊花在这个季节里洒下热泪,用花瓣亲吻了它为之奋斗到底的土地,也只有在她身上,一面纷纷绽放,一面潸然而下。

   深秋就像突如其来的夜幕,瞬间笼罩了这个世界,叶子无力的摇晃在冷漠的枝头,等着一夜北风后萧条而去,那场景如何能不催人泪下。只有火红的柿子还坚守在光秃秃的树顶,像一颗颗火热的心,更像一面激动人心的旗帜。

   故居小院的西边搭着一个藤架,小时候在那种过葫芦。后来葫芦压塌了藤架,有一次我在绿叶深处翻出一个齐膝高的大葫芦,兴奋的抱着它四处给家人朋友看。后来改种了丝瓜,看着他们在重新搭起的藤架上蜿蜒缠绕,延伸到窗口,在枝头上招摇了整个秋天。那时读中学,秋风渐紧,每次回家,依然能看到它们在凛冽的寒风中生长着,结下细密的果实,直到冬天的寒流袭来才枯萎谢幕。我尝尝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把生命的隐忍提升到另一个高度。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子南边是大片的梨园,秋天里等到树叶掉光,树上就露出藏在枝桠间的鸭梨,它们大多夹在枝叉上,变的金黄香脆。秋天的露水略带冰冷,是真正的香甜可口,那些路边摊上的水果是远远比不了的。

  记忆中的秋天总是灰蒙蒙,也无风雨也无晴,就这样昏暗着直到北风把第一场雪带来。我要写的不是这个秋天,而是我生命里那些每一个让人眷恋的时节,掺杂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像看一场电影,看自己把那段旧时光重新体悟。

   我觉得秋千这个词很美,它用到了秋这个字,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在一个天高气爽的午后,在一棵苍老的树下,伴着季风,黄叶如蝴蝶般纷纷落下。荡着秋千,将摇晃的节奏放慢,慢到可以和落叶共鸣,那是怎样一副醉人的景色啊!我喜欢自比赤子,去拾寻那种无法比拟的自由。

   我热爱每一个秋天,就像热爱生命一样强烈,无法释怀。

   秋天是个别离的季节,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我在每个秋天离家,踏上远方未知的征途。

  秋天是个时间里的叹号,让人在这一刻顿悟时间的终结,尤其在古代,秋天比冬天更能代表结束。树叶凋零时,萧瑟的秋风能让人找回一点生命的余味。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很有宿命的味道。对于时间的匆匆,我们真是无能为力,无论我们掌握了多少资源和权势,一切都只是一时,只有一瞬。崇高能把一瞬化作永恒,平凡的我们把百年化作一瞬,留不下任何痕迹,当我发现,没有我了我之后马上会有无数人取代,我才明白,生命终究是荒凉的,这真让人难以接受。那些改变不了的东西,让我们看到自己的渺小。生前的荣耀和坎坷都将化作时间飞驰而过带起的尘埃,无人问津,被嘈杂的洪流湮没。

   秋天是个思乡的季节,《秋夕》有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秋意缠绵如东流之水一发不可收拾,还有远走他乡孤苦伶仃的杜甫慨叹,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连一代诗圣都不能解,一个小女子又如何能明了呢?叶落归根是生命的一种意识,鱼类洄游就是对出处的一种虔诚。深秋时节,迁徙的动物远走他乡,留守此地的则深藏洞穴,准备死守这场一年一次的考验。我常常觉得自己跟动物们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为了一个不太清楚的理由远走他乡,那些迁徙的鸟类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严寒,只是一种宿命,被一种积淀了千万年的情节带到远方。那我又是为何而来此地?肯定不是为了逃避严寒,如果有,就是为了一颗火热的跳动的心走向未来。

  在那些银辉清澈的夜里,月圆如盘,一支轻笛在辽阔的夜空中盘旋,回荡,勾起相思无数,羌笛声声慢,又有谁能抗拒这种蛊惑,悠扬婉转定要勾魂夺魄,《思乡曲》为何能迷倒一代又一代人,那是远走美国有家难回的马思聪凝聚了二十几年的热泪。千丝万缕,总有一结能产生共鸣。对于远走他乡的人,故乡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每一次抚摸都是无法抑制的忧怀,在清凉的夜里疼的刻骨铭心,仿佛掉在一个自掘的深渊里,带着甜蜜的微笑挣扎着,无论走到哪里。

   秋天是个怀人的季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悲亦从中来,心就被思念升温了,满天的红叶,漫天的相思。

   天凉要加衣,一个朋友关心道。我想把它原封不动的转达给我的亲人,还有每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时间不会淡化亲情,却能轻易的抹杀友谊,那些曾走进过我的世界里的人们,我多想把你们留住,留在我们最烂漫的青春里,可是除了一些愈渐模糊的记忆我什么都留不住。而且,这些记忆在慢慢沉底,搁浅在思念触碰不到的深处,我纵然可以把那些日子无数遍的回味,哪怕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只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不会在去会见任何故交密友,我愿把美好的印象永远的留给你们,就像张爱玲去世前不再见任何人一样。

   思绪飘摇到古时候,那时似乎只有在秋天才有温饱,人们才有力气打仗玩,就有了“多事之秋”的说法,在这个兵强马壮的季节,朝廷粮草充足,也就到了各种征战的时节,北方的少数民族马踏中原,或者中原大战,兵匪一窝。和平年代,官府还要组织“秋后问斩”等活动娱乐一方百姓。还有皇帝组织的秋猎,在承德以北的木兰围场里横冲直撞,横扫北国,以彰显帝王的风采。

  秋天是个多变的季节。我无法抑制的走向生命的另一个时代,循着颤变的轨迹,去感受另一种孤独和寂寞,生命中总有一些灰暗的东西要独自承受,所以悲剧也是一种美,因为它最能触发共鸣。

  秋天,尤其是深秋,在文化上自古就是一个荒芜纷乱的季节。“常恐秋节至,?j黄华叶衰”,那首诗是小学课本上背下来的,直到高中才能深切体会其中蕴藏地神韵。“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希。”一个露字,牵扯出多少牵挂少女的心。琦君的《泪珠与珍珠》就像写给少女的诗,美的那么淡雅泪清新,干净的像一汪泉水,水就是圣洁的化身。

   少女情怀总是诗,忘了是在哪个午后的诀别,留下多年来模糊的背影,不知道你在哪个远方,是否会一样默数着往日的的芬芳,依稀记得你在斜阳西下的身影,还有洋溢着青草香的操场,好久好久以后,依然怀念当年的影子,陪伴我的只剩青灯和黄卷,在另一片温暖的阳光里陶醉。

   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在异国他乡的北风中凋谢,凋零的不是感觉,而是凝结在时间里的一个结。

   秋天就像留给世界的一个背影,什么风花雪月都已经日薄西天,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尘世里带来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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