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蚊子来了。 咝咝咝…… 蚊子去了。 已经是初冬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还有那么一两只蚊子在耳旁发出战斗的声响。我是欲战还困,恨不得叫它爷爷了,能不能在我不困的时候再来烦我。他们可是把毛主席的游击战术都学会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半夜被蚊子咬醒,还得听它得意的叫声。我真想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给毁了,来次饱和式的攻击,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蚊。经常打扫卫生,清理死角,检查纱窗,没人时再喷点杀虫剂,过两天,它们又来了。杀虫剂喷多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在消灭蚊子呢,还是在自杀。呵呵……,它们的确是一支合格的“游击队”! 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正在念小学二年级,我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记忆中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方方正正的平头,头发有些花白。他曾经仔细的观察过蚊子咬人前和咬人后的不同声音。川人的语言总是和生活中的种种声响有着神似的发音,比如孙子的“孙”和“咝”,公公(四川的爷爷也这么叫,如果爷爷那辈儿有几兄弟的,就有大公、二公之称)的“公”和“嗡”。于是就有了班主任那离奇的发现。 无论现在生活条件多么优越的人,或多或少应该都和蚊子接触过。蚊子嗡嗡嗡和咝咝咝的声音也不陌生,它除了给我们带来烦躁和不安外,或许还有一丝乐趣,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班主任才有的一种坦然。他发现蚊子在咬人前大都是“嗡嗡嗡”的声音,意思叫你公公;咬人后就开始“咝咝咝”了,意思叫你孙孙了。当时,全班人哄堂大笑,那时的我们可能也就觉得老师太有才了。 十六岁我就离开了我的家乡,那个偏远的农村,也离开了我的老师。辗转南北,历经风雨,十多年就过去了,很少听到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农村的年轻人都和我一样出去了,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家,留下来的都是些不愿出远门的老人。有的是不*惯城里喧闹和纷繁复杂的生活,也有的是觉得自己的根还在哪里。 偶尔回去,路过那所小学,已经荒废成了孤老院。里面有位老人,曾经是我的邻居,好多年没有见了,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依稀还认得他。或许年轻人的变化要大一些,他是从我对他的称呼中才认出我的。很平淡也很随意的互问了对方的近况。无意路过,没有特意准备东西,但是回到老家的我总会随身携带一包烟,不至于遇到要抽烟的长辈或者熟人,被人说我不懂事。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才是我在外多年,没有白混的最佳证明。我很鄙夷这种价值观,但我还是认为这包烟算是把它的价值最大化了,他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觉得我害了老人的人,一定不知道烟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山里的农村老人来说是多大的精神寄托。 我从一间间简陋的教室旁走过,部分教室闲置,无人看管,门框潮湿的木头上长出了一些青苔和我不认识的植物。墙体上的青砖被岁月风化了棱角,层层剥落。通往操场的路上有个小土坡,土坡上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周围长满了杂草。我仿佛听见了下课的铃声,一群孩子冲出教室,嬉笑打闹着向它跑来,依偎在它身旁。现在它多么安静的矗立在哪里,厚实的树皮上裂纹无数,一定是被满满的回忆撑开了的。 我坐在土坡旁的一块石头上,眼前的一切让我从未有过的恬静。再次想起我的班主任,所有的困难挫折,纷繁复杂就像蚊子一样总也躲不掉,但是他让我学会了坦然面对,乐观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