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眼前呈现出一片白色迷雾状的朦胧,我不知道是什么?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我努力地去抓它,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当我努力挣扎,努力的想去触摸时,朦胧中有人拍我的肩膀,呼唤着我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努力的转过头来,原来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睡着了,也忘记妈妈出去时给我的嘱咐。我用力的转过头去,看着外面那熟悉的世界,感觉怎么也回不去了。外面远处的水塔每天都在运转着,而我的思绪及身体却在也运转不动了,如同一部报废的机器。而在我的世界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生命的损落。 妈妈没说一句话,我知道她也许是天底下最苦的妈妈,更是天下最伤心的妈妈,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挽救不了,她面对的比死忙更可怕是伤心欲绝。她根本无法承受这一切,未来的路该让她如何去走啊! “30床吃药了,”护士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宁静,熟悉的声音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话。妈妈立刻站了起来,快步的去拿桌上的水杯,慌忙从护士手上把药端到我的身旁,来:“我们吃药了,”对药物我已经不在有任何信心了,而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部是模糊是昏暗的。妈妈没敢喊第二声,我又一次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妈妈低着头,她老人家视乎没有意识到我已转过头来,当她看到我已转过头时,早已开心的把药端到我嘴边,“快来”我们吃药了,我用力地张开嘴,视乎连嘴巴都不听我使唤了,妈妈赶紧将药放入自己的手中,将药直送我嘴里,艰难的把药吞下去,直到最后一口水,都难以下咽。妈妈给我擦了擦嘴上的水滴,我的顺从让她异常的开心,我不知道还能让她开心多久,这种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镜子……镜子,”我嘶哑的声音弥漫在周围空气中,仿佛只有妈妈能听到,我用尽了全力,怎么也不能大声了。妈妈放下手里针织的手套,慌忙中打开抽屉,拿出一直陪伴我研究生毕业的小镜子,我清晰的记得它,它让我认识到自己的一切,它从不欺骗我,我的老朋友,老伙伴。除了妈妈外,也许只有它能陪我走完最后的旅程。妈妈帮我娴熟的打开镜盒,映入眼前的是每天都在变化的脸庞,浮肿而又苍白,看着自己从长发到没有头发,从140斤到103斤的体重,从肚子扁平到腹部隆起,变化如同瞬间,这是什么?我时常会问自己这是谁?仔细看看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许久后,又一次回到现实,是午餐的时间,妈妈今天不去医院食堂打饭了,她说,刚刚出去买的菜,吃食堂里可能太单调了,给我换换口味。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我每次基本上都吃不下还要出去花钱。她太了解我的身体了……? 紧接着又一阵剧烈疼痛,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疼?我用尽全力去按压右腹部,妈妈焦急的看着我说“又疼了啊”来喝点水,好吗?我说:不行了,妈!“疼”“疼”,妈妈不停地按呼叫器,护士急冲冲走过来,妈妈叫道:“快来看看我儿子,”她哭着说,“他又疼了!”护士说你等等,我去叫医生,医生不慌不忙走过来,看着我痛苦的表情,说:到这个时候疼也是在所难免的,看来比上几次疼的要厉害,但不至于危急生命,等会我去开医嘱,再打一只杜冷丁吧。我不停的翻转着身子,来回扭动着身躯,疼痛让我失去生了希望,如同一刀一刀割裂着每一块肉,挑断每一根筋骨,疼痛瞬间蚕食我。当一步步失去知觉时,我已不在恋倦这个世界了,唯一的就是放不下妈妈,放不下这位即将失去孩子的老母亲啊!她该怎么办……。 当我慢慢苏醒时,疼痛已缓解了许多,我在一次体会到死亡,妈妈给我用她使用多年的小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看得出她眼睛已经红肿了,数不清她流过多少次泪了。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出来她手心里全部是汗,她一句话没说,从眼神中我能理解能感觉出她想要说什么。 来,咱们喝口水好吗,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已经透着刚哭过的鼻音了,这一次她很害怕,我知道也许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吧!仔细想想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没有办法改变了,无法在这里去对抗了,请你一定原谅啊, 内心无数次的呼喊与挣扎……。! 曾今的美好一次次在脑海里徘徊,想起我考上初中的那一刻;想到考上重点高中的那一瞬间;想起考上大学时我和妈妈拥抱的那一刻;想起考上研究生妈妈流泪的那一瞬间;想起拿到硕士学位老师为我鼓掌的情景;一切都过的那么快,那么匆匆……。 看着妈妈憔悴的脸庞,满脸皱纹布满了沧桑,黑发中布满了白发,她坚强的支撑着疲惫的身躯,努力的让自己脸上充满笑容,她为了我的一生都在付出,我又怎能不吃药,又怎能不做治疗呢!她从小学供我上大学,从大学供我上研究生,她的辛苦我默默记在心里。也许好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时候,能让她好好生活,能让她为自己儿子而感到骄傲一生,能让她不在去给别人做工,好好的享福,这一切然而都是一场梦。这一切只能让她老人家用泪水去洗涮我的余生,我的愧对将用重生去弥补! 妈妈微微站起来给我盖了盖被子,继续在赶那双手套,她显得那么的匆忙,熟练中带着一丝颤抖。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看我没有睡着,说道:刚刚在我疼的时候医生找她,说疼痛只是暂时的不耽误去排水,【排腹水】明天早上9点多,医生会通知我们排水,要不肚子又要胀的难受了,她给说的目的就是怕我不去,我知道其实现在的一切治疗都是白费的,但是对于她只要是有一线希望就要治疗,也许她不愿看到自己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微微点点头,她露出了一丝笑意继续针织着。 天渐渐暗了,病房里已经开启灯了,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余晖,我的生命也好似夕阳一样,我就这样目送夕阳又一次的回家了。外面的水塔在黑暗中逐渐模糊,那熟悉的车声又在吵闹中一间一间的迂回而来,“30床吃药了,”护士递给妈妈药急匆匆的就走了,她看着我,视乎要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我想起来坐坐,她赶紧扶我起来,我说我想走走,她说药吃了我们在走好吗?我点点头!妈妈搀着我的胳膊,能感觉出她手上的力气很大,也许怕我走不动,她使出全力去扶我,我走到门口说:我想回去了,我知道她劳累很久,我怕她的身体吃不消,我不能强求自己,更不能强求她。 隔壁的小宝过来又看我了,他今年23岁,他的病比我要轻,他说的最多就是让我好好的养病,等都好了一块打牌,妈妈经常夸他懂事。听妈妈说他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了,都是得这个病,现在这孩子也得了这病,全靠爷爷奶奶来照顾,叔叔偶尔也来看看。我能体会这种疾病,体谅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也许天下比我痛苦的人还很多很多。 夜幕降临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害怕化疗、害怕吃药、害怕放疗、害怕抽水、害怕看到医生、害怕看不到妈妈,害怕永远醒不来了,这一切都将离我而去吗? 妈妈将大灯熄灭,坐在我床头旁边的小灯下继续针织手套,看着她的身影,想想一切都即将到来,无情的泪水顷刻流下,我知道自己的日子真的不长了,知道小宝偷偷听到医生给妈妈讲的那些话,二个月,我能做什么?二个月,我即将面临死忙,等待死忙,一切真的随风而去了。“妈妈,妈妈,我怕,我怕,”不知何时我在梦中惊醒,“又做噩梦了,”妈妈小声的说到。许久后我又看到一阵白色,全是白色,它们把我全部都包围了,我努力的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