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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你轻轻地吹
 
 
修改时间:[2015/11/10 23:07]    阅读次数:[494]    发表者:[起缘]
 

   那夜,我独自来到山脚下。夜空深邃,深邃的没有边际。满天的繁星。山风摇晃着树枝,沙沙的响。山溪汩汩地流淌,像母亲哼的摇篮曲。我想起小时候住在山沟里时的夜空。妈妈,那山边怎么有星星落下来了?那是人家点的灯。妈妈,山的那边是什么?是城市……于是我对山的那边特别向往。

   70后,经历了生产队时代。那时劳动力早出晚归,劳作一年,分的口粮却不够吃。我清楚的记得,大冬天的,冰冻三尺,寒风刺骨,父亲带着狗皮帽子和一群人赶着马车往农田送粪的情景。狗皮帽子早已经销声匿迹了,但那时出门,只有狗皮帽子能抵御严寒。即使这样辛苦地劳作,分的口粮却吃不到头。三九天,邻居的孩子在家饿地哭,翻开锅盖一看又是土豆,拿起土豆打妈妈。母亲掀开锅,舀一瓢热腾腾的苞米茬子送过去,哭声止住了。上小学的时候,还有小伙伴到了七八月份青黄不接时候天天早晨带青苞米棒子到学校啃。而我却没有挨饿的印象。母亲很善于操持。家里有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不种菜,种了满园的苞米。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满园子的苞米就是救命粮。左邻右舍一时缺粮,来向母亲借,母亲总是欣然答应。

   走出大山,是母亲对我最大的期盼。上初中了,我背上母亲抹的煎饼,翻那座山。我爬到半山腰,回头望晨雾笼罩的茅草屋,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站在院中望着我,一直望着我,像一尊雕塑。我没有看到那目光,但那目光却刻在我脑中,满满的牵挂,满满的期盼。初中在二十里外的小镇,租房子或者住宿舍,都要送烧柴。赶上父亲忙,母亲便担当起这个苦差事。一大早母亲将柴禾一根一根的装上牛车,赶着吱嘎吱嘎响的牛车,走三四个小时,路上还要割牛草,一来一去就是一天时间。放暑假,偶尔跟着母亲去苞米地除草。三伏天,烈日当空,苞米棵一人多高,密不透风。汗水顺着脸颊淌,衣服湿透了裹在身上。苞米叶子划在脸上,火辣辣的。我锄不上几根垄,就中了暑,迷糊恶心。”回家吧!“母亲说。母亲从早晨到晌午,再从晌午到天黑,一日日一月月。小伙伴问起我干什么去了,母亲总是自豪的说“在家写字呢!"小伙伴见了嘲弄我:“在家写字呢!"为此我对母亲发了一次火。我觉得母亲的炫耀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在家写字呢!”母亲当时该怎样自豪。她是多么盼望儿子走到山的那一边去。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上过几天夜校,能写自己的名字。然而她坚信读书改变命运。她在黑土地上艰辛劳作,早出晚归,即使年近六十的时候还在农田里劳作,那时她的小儿子还在念大学。

   日子终于见到了曙光。三个儿女都成家立业。母亲逢人就说,我大儿子是干什么的,我小儿子是干什么的。我总是埋怨她这样说话。其实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供出两个大学毕业的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也是多么自豪的事。

   好时光那么短暂。三年前,母亲查出肝硬化。那天下午,我坐在湖边,泪水肆意流淌。劳苦一生,安逸的日子没过上几天,就要遭受病痛的折磨。妈妈,我真对不起您。我毕业工作再成家,这么多年没有领您去检查一次身体,竟然不知您患有严重肝病。我在享受现代化医疗设备体检时,心里想的是我没有这类疾病,母亲也不会有。我把头发剃光了,任泪水横流,又有何用。上苍,您若有情,为何让一位本就劳苦一生的可怜女人,晚年遭受如此病痛。

   劳苦一生的母亲终于休息了,就在那个山脚下,在繁星照耀下的大山一隅 。山风呼啦啦的吹着,满山的秋叶发出沙沙声。山风啊,你轻轻的吹吧,一个孤苦的灵魂在山中安歇,猛烈的风她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