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豆与土豆是我少年时期最好的伙伴,我们三个是同年生,在一个村居住,从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一直在一个班上学,没有分开过。 金豆姓杨,学名随乳名,叫杨金豆,比我大半岁。他的父亲是我们公社很有名望的人,头脑很灵活,能见风使舵,虽然是个农民,对形势判断的很准,文化革命刚开始,他就组织年青的社员,造村干部的反,批判会上,他争着发言,大有用一句话说死人的劲头,夜里开批判会把灯吹灭就是他的发明,走资派挨打谁也瞧不见。 公社革委会对他重点培养,当年入党,当年就斗倒了老支书,当上了新支书。金豆借助他父亲的光,也慢慢地神气起来。 金豆的父亲为什么给儿子起名叫金豆?我不知道,乡亲们私下说,金子主贵,取名金豆是想让儿子长大像金子一样。 土豆姓刘,开始取学名时,也随乳名叫刘土豆,后来上高中时改名叫刘上进,他的家住在村北头,有三间土草房,一间用秫秸秆围起来的小厨房,院子很大,是祖上留下来的,足有四分多地,用泥土打的围墙一人多高,外边的人看不见里边,土豆家的破木大门经常关着。 土豆仅仅比我大了六天,长的很墩实,比我和金豆都胖都高。他爸给他取名土豆寓意深刻,当时不知道,后来长大了,是他爸亲口给我讲的。原来,土豆家很穷,他的爸爸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生产队长派他开菜园,供社员吃菜。在种土豆时,他把集体的土豆种偷偷带回家一部分,种在了他自家的院子里,经过精心管理,到了秋季,收了两大篮子新鲜土豆,天有凑巧,当天的夜里,他的女人就生下一个儿子,心里非常高兴,看看孩子看看土豆,心想孩子长大有土豆吃就行,随及给女人说:我们的儿子就叫土豆吧?女人点点头,也算同意了。 从那开始,土豆的爸爸每年都在院子里种土豆,经常关上大门,是怕别人看见了,当时,是不允许个人私下种植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很利害,发现了,轻处理毁掉,重处理不但毁掉还要批斗。土豆的爸爸非常小心,始终没被造反派们发现,每年都收很多的土豆,这是土豆比我和金豆又高又胖的原因。 我给他俩都不一样,我的父亲在解放初期就参加了农村工作,文化革命时期也成了走资派,被造反派批斗了很多次,委曲的泪水没少流,粮食紧张,基本没有吃饱过肚子。 文化革命前,我和金豆、土豆三个玩的很好,在一起捉蚰子、逮蚂蚱、藏迷藏,其乐融融。 文化革命一开始,什么都变了,首先是金豆的父亲不让金豆给我玩了,因为我的父亲是走资派,要划清界线;然后是土豆的爸爸安排土豆不要领小朋友去他家里,怕别人知道他院子的秘密,走露了风声。天呀!世道怎么变得这样快呀!幼小玩童的神经也变得紧张起来。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整整九年,我与金豆、土豆虽然一直是同班同学,又是少年的好朋友,分别走出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先说金豆吧!他有支书父亲的庇护,吃不愁穿不愁,老师和同学们又对他百般的奉承,他也乐于高人一等,高中一毕业,就进了公社办的小工厂。后来每天有饭局,一天能喝两次酒,能整夜的打牌,输上三十五十元不在乎,具说还与几个女人有不正常的来往。后来,国家的形势又变了,拨乱反正期间,他的父亲因双突,支书不当了,党员的帽子也没了。再后来,社办工厂不景气也解散了,金豆回到村里,旧的*惯改不了,只顾吃喝,熬夜赌钱,突然一天,血压高了,一头栽倒,落了个偏瘫后遗症,生活免强自理。 土豆也就是现在的刘上进,情况大不一样,上学期间,很少与同学来往,专心学*,门门功课都考第一。他的父亲始终勤奋,家庭生活比其他乡邻好一些,他虽然处世谨慎,但内心很开明,坚定不移地支持儿子上学,他相信孩子行,一定行。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陪着儿子到考点参加考试,一举得中,考上了省城的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省城的大医院,成了研究心脑心管的专心。现在,他的父母身体很好,也随他进了城颐养天年。 而我,作为不大,一直工作在基层,如今到了退休的年龄,也感到很充实。 我与土豆多次联系,准备一起回乡看望金豆,帮他治治偏瘫,因为土豆是这方面的专家,如能治好,共享现在的文明盛世,该有多好啊! 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教育方式,不同的经历,就会造就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