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湾冬日小景
　　 废 子
　　山湾里平时就冷清，挞完谷子后就更不消说了。偶尔看得见只把苍鹭一动不动的站在水田里，等着游动的小鱼小虾经过时就一嘴啄下去，再昂起头伸长颈子把到嘴的东西哽下去，又一动不动的站着等。
　　王四娃看到苍鹭在田里就要‘哦嘘、哦嘘’的吆喝几声。见那苍鹭不飞，就弯下腰去边捡土块边骂：“龟儿脸才厚，吆起都不飞。”他把捡起的土块拽过去，骂声却没停，“龟儿把几个鱼花花都啄起吃完了，我还捉啥子。”
　　前两天他就在新编一个罩子，要赶在立冬那天拿去开张，?慵柑跤隳萌ヂ簟?br>　　他那天理着篾条对我说：“你信不信，只要一立冬，田头的水就清了，鱼都到深水里面去打堆。只要拿根竿一划，就看得到鱼跑。”
　　我才下乡不到一年，人家说啥我都只有信。
　　罩子是用细篾条编的，有六十来厘米的直径，三十来厘米高，隔半厘米左右就插一根篾条，顶部收口处收成二十来厘米直径的圆，用篾条扣密实，拿着也方便。
　　他整理好篾条后举起刚编好的罩子往空地上一?悖?炖锼担骸翱茨阃?睦锱埽俊?/p>

　　立冬那天一大早他一只手拿根细竹棍，另一只手提着罩子就在田里?阌恪?br>　　那竹竿只有三米来长，细的那头用火烤着?}了个九十度的弯。弯下去那截约莫一??长，用来在水面上划来划去的把鱼吓得乱跑。
　　果然，他把竹竿在田角深水处轻轻一划，一条受到惊吓的鱼窜出来就逃，身后掠起的一线浑水却把逃遁的路线暴露无遗。
　　他举着罩子，顺着那条浑水线追过去，对着浑水消失的地方一下?阆氯ィ?偕焓纸?肿永锼呈闭敕较蚩焖俳亮思赶拢?プ×艘惶跞?嚼粗氐睦鹩恪?br>　　他正要往拴在后腰上的笆篓里放鱼时，见我正拗着空水桶站着在看，就赶忙把鱼举起来大声喊：“看到没得，这么大一条。一开张就是这么大一条。”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觉得该说几句好听的给人助兴，搜肠刮肚了好一歇才忙不迭声的说：“祝贺，祝贺，热烈祝贺……。”

　　这天，他罩了一斤多鱼，说是‘等多罩点，赶场天好拿去卖’。
　　赶场那天，他提着五斤多鱼去换回了一盏电石灯，对我说：“龟儿城头的人要机灵些，把石头放到水里面都点得燃。”
　　那电石就是乙炔，遇水溶解时放出来的气体点燃后温度很高，往往用来切割和焊接金属，拿来点灯肯定亮得很。

　　这天下午飘了阵小雪，天气聚然变冷。
　　到晚上时，他无论如何都要我去看他用电石灯捕鱼，说：“雪都把鱼冷傻了，伸手去捉都懒得动。不信你就跟我去看，走嘛。”
　　他在田坎上把电石放进装有水的铁罐后扣上盖，让气从二十来厘米长的、薄铁皮裹成的细‘嘴’里喷出来，再点上火。
　　霎时，半块田都被白色的光焰照亮了。
　　他赶紧下到田里，才走几步就一罩?阆氯ィ?炖锼狄簧?骸翱茨阃?睦锱埽俊?br>　　这是条一两来重的鲫鱼，他放进笆篓后往前走几步又一罩?阆氯ァ?br>　　嘴里不停的说：“好安逸呀，龟儿这个电石灯才‘杀水’，随便好深都看得到。有了这个东西，老子不把这些龟儿鱼捉完就不是人。”
　　我知道，‘杀水’就是指灯光对水的渗透力强。
　　 他虽说只有十六岁，却很懂事，总在我面前说要‘?愕阌闳ヂ袅税亚?嫫鸷媒悠拍铩??/p>

　　看到他嘴皮都冷乌了，我也有了些凉意，站在田坎上连打了两个冷战后浑身都打起抖来，就赶忙给他打了个招呼后往回走。
　　这晚，他大获全胜的?懔巳?锢从恪?/p>

　　只是，他的电石用了两晚上就没有了。
　　等他再提着鱼去赶场时怎么也没见那卖电石灯的了，只以两角钱一斤就把鱼卖了。
　　他回来后摇着头对我说：“晓得那个卖电石灯的死到哪里去了，不然的话我总要多?慵父鲇隳萌ヂ袅耍?缧┌亚?婀唬?迷缧┬藜浞孔咏悠拍铩！?/p>

　　 201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