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临近暑假的时候，娘说她想到我这儿来，电话里娘的声音有些凄凉，我想娘一定是病了，急的想回去。可在娘身边的姐说娘没事，只是近日她因为夏忙收割要出去一段时间，娘就开始不安起来，吃饭也不如以前了。我知道娘是怕屋里空，心里没着落，平日里不敢接娘过来就是怕上班后撇下娘一人在家，娘急的不行，我也不放心。娘在老家有姐和妹在身边，家又紧邻街道，熙熙攘攘的，娘不会太寂寞。娘在电话里说姐要出去了，妹在街上做生意也忙得说不上话，她心里慌得不行，娘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我一再安慰也没有什么结果。妹说娘一定是精神上有了问题，晚上也不敢一个人在家呆，整天六神无主的样子。妹絮絮叨叨的有点想不通，其实我是明白的，这些年的际遇，娘已是怕极了寂寞的。

　　 记忆中的娘总是那样能干、强悍，多少次争吵中，总是娘赢。娘曾与哥哥怄气、吵闹多少年，她总觉得哥哥老实、木讷，比不上别人，他总希望哥能像别人一样如何如何能干，而哥却总是没有娘想象中那样长进，就这样他还先娘而去，留给娘无尽的思念和眼泪。娘也总是希望嫂子勤快、麻利如她那样，可嫂子也总是温柔敦厚不入娘的眼。而且她比哥去的更早，留给娘更多的是愧疚。父亲是娘心中的房梁，虽然在娘面前父亲总是委屈求全的样子，夫妻争吵，也总是娘赢，可娘离不开父亲。许多大事表面上听娘的，实际上是父亲拿主意。娘每每生了病，总是父亲端水、递药，哄着她治病。所以从父亲去世后，娘心中的那道梁就坍塌了。她不敢一个人呆在家，每每提起父亲，娘就心疼，狠不能先他而去。

　　 那日，娘终于来了。前一阵子在家忙着帮姐拾掇晒麦，操心劳累的，娘显然消瘦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前，看着让人心疼。那天晚上我帮娘洗了澡，修剪了头发，换洗了干净的衣服，娘说她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就想好好睡一觉。娘突然说：“晚上咱们睡一屋吧！热闹。”看着电脑前正玩的高兴的儿子，我还是让娘一个人睡在南边的卧室，我想南边的卧室又凉快又安静，让娘好好休息一下吧！白天几个小时的车程，娘已够累的了。不料，半夜的时候，娘突然醒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那时，儿子还在玩，我也还未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娘絮絮叨叨的说她做了个噩梦，非常害怕，她在梦中大喊，我们竟然都未听见。我赶紧让娘在我身边躺下，又安慰了她半天，娘这才慢慢睡去了。“老小老小” 人们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觉得娘似乎又成了婴孩一般，她需要安全，需要呵护。那夜，儿子也睡在娘的旁边，他说：“我也陪陪姥姥，姥姥就不用害怕了。”其实我知道娘只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这几日我给娘买了补气血的药，没事就陪娘转转，或者听娘讲老家发生的事情，听娘说说心里的忧虑，虽然有些事，有些话我已听了无数遍了，但我知道娘喜欢，只要有人听，娘就觉得生活不再落寞，不再无趣了。娘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晚上也不再做噩梦了，她开始抢着干家务，在屋子里找活干。她在橱柜里找出半袋麦面来，要给我蒸馍，说外面买的馍不香。那面其实还是娘早先让人捎来的，只是 我懒得做才到现在，已经开始生虫了，我正准备扔掉了。娘说什么也不让我扔，找来个箩箩筛了半天，到晚上就蒸出一锅香喷喷的馒头来。

　　 今天有同事打电话来邀我出去旅游，被我婉言谢绝了。子曰：父母在，不远游。父亲已离我而去了，我陪伴娘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