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地摊的老人

　　*惯了匆匆，就不觉得周围会有何变化。

　　难得今天有时间，同事李南一定要让我陪她逛街，我是一百个不情愿啊。李南人身高一般，脸不瘦，身体也不胖，就是一开口感觉不是个女人，同事中就属我还会和她有点交往，说实在的她的声音和行为，比男人还男人。

　　夕阳已经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没有一点力气，整个城市像是被他感染一般，雾霭中散发一股致命的气息。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借事发挥，立刻有理由拒绝她，“李南，我这里还有好多文件没处理，你效率高我可没有”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大家既然同在屋檐下，没有必要一定把局面搞僵。

　　“我帮你做”李南的短发精神是我们每一个人敬仰的，好好一个女孩为何一定要剪短发，她接着说道“把文件放我包里，回去帮你搞定”。

　　这些文件的确是头疼，也许是我的偏见，可李南已经说道这份上，实在难为情，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你要去干嘛，你又不是女人，逛街不属于你”。

　　现在想想这句话，很伤人，说完我就开始后悔。

　　她把递过来的包，慢慢挪回去，脸上透出一点和外面夕阳一样的颜色，这时的氛围有点尴尬。

　　“聊什么呢”老刘，部门经理，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李南做的不错，你的方案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倒是你小秦，要多向李南学*”

　　“哦”我抢先回道，“是，会向她学*的，经理你这是准备回…”没有说完。

　　“刚听你们说一起逛街，不错嘛，这不就是一个学*机会，文件明天交给我也行”老刘是很轻易的留下这句话，有没有想过我这难民的感受，接着他就走人。

　　看了眼，李南，一下子如早上的太阳，穿透万般乌云，微笑的也很美。想想，李南也是重点大学毕业，听说她家境也不好，好像母亲很早就离开她们，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从小很孤僻，再加上她独特的声音和发型，就更没有几个朋友。

　　“笑什么笑”我还故装高调，“走吧，还站着干嘛”，心里可不这么想，只怪经理出来的真是时候。

　　“文件给我”她小声的贴着我耳朵，眼睛还看了眼门外，说道“经理不会知道的”。

　　很快也就来到步行街，这里的商品多，而且价格也算中等以下，像我们这样的上班族，只能来这里逛逛。

　　这时候，她也像一个女孩。

　　每进一个店，她都仿佛变一个人似的，把那些最新的款式都穿上身试一试，干净的小手把衣服的每一角都慢慢抚摸一遍，试衣间出来，第一句总是，“秦天，好看吗；秦天，这个怎么样”。

　　她穿上这些漂亮的衣服，干净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春风一般动人，似乎像一个刚长大的小公主，特别是穿上连衣裙，她也可以这么漂亮，我心里竟然有几分心动，或许她留长发，加上一点装饰，不说话，也是还有几分女人味的。

　　“很漂亮”朝她许以赞美的目光，“真没想到，男人婆李南也有这么女人的时候”

　　“那就这件吧”她甜美的向服务员说道，“我很喜欢”

　　这还是李南吗？看了眼价格，虽说这是步行街，可这个新款，也要好几天的工资。

　　“再去看看”我提议道，“也许还有更好的”。她完全没听到我说的话一般，已经刷卡，女人有时候真可怕。

　　时间到了饭点，肚子饿的不行，逛街真心把人累。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似乎已经预谋好。

　　而我呢，只是准备，好好出一顿血，也算是请她帮了一个忙，“行啊，我请客，那早点走，时间比较晚了”

　　“你等等，我去把这件衣服换上”李南此话一出，我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证明是我想太多。

　　去目的地的路上，能感觉到李南仿佛在这萧瑟的秋天开出春花一般，又如一只喜鹊，说个没完，那股男人味，竟然少了些许。我把心放慢，享受城市的夜美，有时候出来走走也好。

　　她带我走到不是很热闹的北方角，这里基本上是面食，我是极其不情愿的，不是这里贵，而因我是南方人。

　　“面食啊”我抱怨道，“你爱吃面食？”

　　“不是”李南回道，“你别问嘛，我们走”

　　“以后还是老实把文件做好”心里有点委屈想道，“果然还是不能和她瞎逛”

　　转过一条街道，李南还在往前面走，我快累的不行了，看到有家奶茶店，提议道：“李南，先坐会”。

　　“就快到了”李南着急说道

　　不能总听女人的，不知何时，我那股男人偏见又出来，“我不走了，你要走就走，我待会再在过去”

　　见李南后退另一步，眼睛里冒出一点光亮，自己也觉得口气说的重了，可爱面子的我没有让步。她眼神坚定里夹着渴求地留下一句，前面左转，一定要过来。

　　奶茶店里或是情侣或是说说笑笑，李南已经没有身影，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一个人在这里喝闷茶，也没意思，买了一杯花仙草，给她带过去。

　　前面左转，按照李南的说法，左转，就看到一个摆地摊的老人。卖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毛巾，充电器等等的，不过已经开始收摊，李南好像还在帮他收拾，此时心里有股暖暖的感觉。

　　如果我是一个画家，或者喜欢画画，我会在画中把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和一个摆地摊的老人，虽彼此陌生，也要展现突出比爷孙女还要亲的感情

　　走进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喊道：“李南”

　　那位老人看了眼，从他眼神里，看出他可能有些误会。我立刻过去帮忙收拾，奇怪的是，李南怎么不说话呢，一点都不像刚刚的她。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我自作聪明地，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

　　老人在哪里点头，但没有站起来，也许腿脚不方便，灯光比较暗，也没看清老人家的脸，收拾完毕，也该走了

　　“好了，李南，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我不经意说道，“老人家自己会回去的”

　　“小伙子”老人家在李南搀扶下，站起来，看清他的脸，好像也只有大伯的年纪，脸神有点偏老而已。

　　他接着说道：“今晚就来我这里吃”。

　　看了眼李南，也许这大伯是李南的亲戚，不可能是她父亲，因为她说过她父亲残疾一直在家，也就同意罢。

　　来到老人家的住处，虽然简陋只有一个不到10平方的客厅，客厅里还摆了一张床，只有一个房间，一个不超过3平方的厨房，但可以感觉出来，房子被打扫地很干净，同时总感觉有些东西似曾相识。

　　“李南，这是你亲戚？”好奇问道，“大伯，你这里真干净，我那里乱的很，一个人住从来不自己煮饭”。

　　李南没有回答我，她去厨房把准备的饭菜都端出来，接着又去厨房；大伯呢，他似乎完全没听到我说的话，只是朝着我笑笑，这时候才看到满脸黑皱纹，胡子就像一块面膜似的，薄薄的铺在脸的两侧和下巴，繁星点点。

　　见他没有说话，我想转身起来去厨房，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而李南把一盘蛋糕端出来，哼着生日快乐歌，那新买的连衣裙仿佛听懂了什么，偏偏飞舞，伴着歌声的旋律，她脸上的幸福就像一个水波一样波荡到我的周围，大伯的周围，充满整个屋子。

　　“爸，生日快乐！”

　　我顿悟。

　　大伯是在用眼睛和心，在听李南的歌声和祝福。

　　之后我认识到一个耳聋父亲是如何用如父爱如山般的誓词照顾自己的女儿，而一个女儿是如何从别人还是女孩的时候早早就成为一个“男人”，这是一种责任，一种孝顺，更是源于内心的力量和爱。

　　这以后，李南留了长发，她更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