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会

　　现在刚好是上午九点，昨天办公室打电话让儿女在本校就读的教师到小会议室开会。

　　木子刚走到中厅，碰到了教复*班的同事小林、云梦，还有图书管理员王老师。

　　王老师德高望重，他先问木子：“你打算让你家女儿上那类快班？”

　　木子很诚恳：“我考虑女儿基础比较差，如果选特快班的话，会很吃力，还是选二类的比较合适。你家呢？”木子反问道。

　　“我家儿子平时学*挺棒的，就是中考没有发挥好，按他平时的成绩，考530分，绝对没有问题。我家还是选择特快。”

　　“我家女儿也选特快班”小林说。

　　“那你不怕女儿成绩较差，赶不上课吗？”刚走过来的李老师说。

　　“我只想让她在最快的班，往前追，我在后面推着她，她会有很大进步的。”小林说。

　　“过了五分钟了，咱们赶紧上去吧！不然又要挨训了。不过咱说好了，我们一定要统一好口径，不说一定要上哪个班，但一定要保证让我们根据自家孩子的实际情况去选班，前面有车后面有辙，不能到我们这里改了‘章程’。大家说是不是？”德高望重的王老师说。

　　大家都很认同，一个个都挺了挺胸，拿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边走边说，几个老师陆续走进三楼的小会议室。

　　走进一看，学校的一把手——校长，已坐在最中央的位置。

　　他咳嗽了两声，开始说话了，表情很严肃。

　　“现在看看表，都几点了，九点零六分。你们怎么能迟到呢？这可是关系儿女上学的大事，你们自己的事也这样磨磨蹭蹭，学校的事可想而知”校长略带沙哑的嗓音一上来就像机关枪一样开始扫射了，射到的是在中厅聊天的几个。

　　云梦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我们几个早就过来了，只是没有上来而已！”

　　“就说你们几个呢，来了不是赶紧上来开会，先要聚众商量对策，嘀嘀咕咕半天才到，我们是敌人吗？我们也是为你们的孩子着想，为你们考虑的，好不好？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做法了，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他情绪好像有些激动，声音也较大，会议室里只传播着一种声音。

　　云梦有些悻悻，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她的解释纯属画蛇添足、自找没趣。

　　沉默，沉默，安静，安静。

　　校长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火光照着他的脸由严肃变缓和，进而变得温柔起来。

　　“大家都看到了，今年我校的生源不错，530分以上的收了一百多，这些学生可以分两个班，直冲本一，全部上二本线的。社会和家长方面对我们这两个班关注度很高，我们对这两个班充满期待。原则上，一个低分的都不加的。我们的二类快班配备的老师相当棒，他们都是从全校抽取的最好的、最负责任的老师，你比如说，刚送完高三的赵平教数学，高二调下来的张青良较语文，还有新来的硕士研究生劳丽教外语，一个个年轻有为，年富力强，都是标准的干将，大家有什么不放心得呢？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认真考虑，根据孩子的实际情况，做出正确的最有恰当的决定。我就说到这吧！”

　　大家考虑一会，我先出去一下。

　　“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报了，就可以走了？”学校的高一班主任兼办公室主任孙老师说话了。

　　刚站起身的校长问他：“你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我要去驾校练车，明天考科目二。”孙老师应道。

　　“那好，你报上，先去吧！”校长通过。

　　“我给女儿报二类快班，让她跟赵平上吧！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走掉了。

　　校长也跟着出去了。

　　这会儿，小会议室有点乱，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

　　“你看人家是领导，先做出了表率。”

　　“他女儿分数也不低啊，他为什么不让她上特快班呢？”

　　“做样子给我们看的，说不准开学时偷偷把她送进特快班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一定吧！按孙老师的为人，他可不是那种人”

　　“是那种人，可说不清，以前他没挂办公室主任，现在挂上了，他的思路、言行是不是也要跟着发生变化。”

　　“不说别人了，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孩子吧，看看选择那类更适合他们的进步为当务之急。”

　　会议室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校长进来了。

　　“大家选好了吗？选好了在这张纸上写一下，分班的时候，可以把老师家的子女均衡一下，有些班不必太多，这样班主任的工作量可以小一些！”

　　一个个若有所思，但都没有动静。

　　校长又开始动员了，语重心长。

　　“我家儿子有一同学，读高中时上的是省重点。不知道动了什么关系，上了学校最快的班——珍珠班。一进去就是倒数第一，后来也算有进步，变成了倒二倒三，三年下来，只凑合考了个本三，因为三年的自尊、自信挫伤太大，不敢再复*了，就这样走校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想如果他不在珍珠班，在普通班的话，肯定要比这个结果好。”

　　他整了整衣领，“人生最关键的三年一定要把握好，生活不可能是假设，生活也不可能让我们重新来过。所以说，大家一定要根据孩子的实际情况，慎重地选择！”

　　说完，他把一张复印纸递给了坐在旁侧的木子。

　　“开始写吧，从你这儿开始，依次写好，写完散会。”

　　大家开始写了，因为每个人都深思熟虑了快一个暑假了。不到三分钟，写满“意向”的这张纸传到校长手中。

　　他看了看。

　　开始总结发言了。

　　“结果是一半特快班一半二类快班。”

　　然后，他开始发问了，指着王老师、云梦说：“你们两家觉得孩子在特快班能跟得上吗？我们的特快班打算进度要快，一年半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你们觉得孩子能吃得消吗？”

　　云梦说：“我儿子的分数不低，我觉得高中也算是个新起点，应该没有问题，让他试试吧！”

　　“试试，试多久？还有王老师，你家也试试吗？”校长说。

　　云梦和王老师商量了一下说：“那就半年吧！一次期中，一次期末，如果两次倒数第一，我们自动将他们弄出来，绝对不会让他再在特快班呆着！”他们胸有成竹。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我可没逼你们。”

　　“还有，小林你家女儿呢，你女儿比他们两家的孩子成绩要差得多，你觉得让她上特快班合适不合适，她要想提高那可不是一会儿半儿会，因为她基础差，需要的是时间，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假如她总是跟不上特快的节奏，还要从特快出去，那她从心理上是不是会有太大压力，会不会破罐破摔，产生不良的倦怠的消极情绪。到那时，可真是弊大于利呀！”校长好像下了最后通牒。

　　小林说：“我女儿想试试，我也想给她一次机会。如果最后真的很差，我们会主动放弃，就算转到普通班，我们也不后悔。”

　　校长反问：“很差，差多少？你说个分数，是30分50分还是100分抑或是200分？”

　　小林支支吾吾地，显然说不出来。

　　校长追问：“差多少，你说？”

　　小林眼圈发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时，校长又一次追问：差多少？小林，你说说看。”

　　这次，小林终于爆发了，边哭边说“校长，你别逼我。我们做老师的，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亲戚朋友的孩子办不过来，轮到自己的孩子来上了，想上哪个班，也不让上。我们有什么本事，难道想上哪个班，还要考虑社会的影响吗？我们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怎么能高高兴兴地去教别人的孩子……”

　　小林情绪激动，显然已经泣不成声。

　　“不说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如果你后悔地话，你给我打电话。散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别伤心了，小林。校长也是为我们的孩子考虑。怕孩子压力太大，还怕他从特快转出时，受不了这个打击。”大家劝小林。

　　“领导有领导的考虑，他不是孩子的家长，立场不同，观点迥异。这也正常不是？”

　　“别讨论了，你们听不出来吗？校长已经默许。”

　　王老师问小林：“你如果后悔了，给他打电话；你又不后悔，选班不是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

　　大家这时才恍然大悟。

　　大家起身离去，边走别自言自语“领导就是领导，一般的教师根本没法与之相比！”

　　会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