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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不爱,相距一寸,相隔天与地
 
 
修改时间:[2015/07/21 10:07]    阅读次数:[541]    发表者:[起缘]
 

  一场大雨过后,城市绿化带旁的红砖地上、水泥路上,或爬着,或残留着被行人踩成两段的、被车辆碾烂的一条条蚯蚓。沈一诺叹息一声,蹲下身,轻轻捡拾起一条挣扎在脚边的蚯蚓,转身放入旁边绿化带中。

  沈一诺,农村来的孩子,没啥本事,从小山上田里上蹿下跳,练就了挖地爬树的本事,晒成了一身黝黑的肤色。个不高、黑黑瘦瘦的女陔儿,看着都觉普通。

  高中毕业放弃继续学*的机会,去杭城打工,美其名曰赚钱。第一次站在大大的统室洗澡,身边有人窃窃私语:脸那么黑,没想到身上也没一块地儿白的,真好黑的一个。沈一诺偷偷看她们细皮嫩肉的身体,脸一阵阵的红,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回来趁宿舍没人,仔细审视了镜中的自己,果真黑的不一般。沈一诺对着镜子呲牙笑:人家非洲人才真黑呢!

  时光荏苒,一晃几年过去了。由于做事麻利细致,为人爽直强势,沈一诺如今已混得一领班的头衔。当年的黑,如今也已不再那么惹眼。黑直的披肩长发,纯色短毛衣搭配长裙,不开口时,竟也能装出文静妩媚的样儿来。

  顾沁春,一楼车间的男生领班,长的白白净净,身材高挑,长相俊美。也不知哪根筋搭牢了,看上了冷若冰霜又霸道的沈一诺。每次上二楼,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往沈一诺的地盘瞄,时不时弄出点声响来,目的再清楚不过,引起沈一诺的注意。即便是沈一诺朝他瞪一眼也过瘾。

  沈一诺并不喜欢。这个顾沁春,看着奶油小生一枚,却烦的很。下班回宿舍做饭时他常会过来,恬着脸说:“一诺做的菜看着就觉好吃,闻着就想流口水。”沈一诺心情好时会没好气的留他吃一顿,心情不好时直接骂一顿赶走。顾沁春也从不生气。

  来年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沈一诺正在宿舍吃着饭,两室友从门外跑进来,冲着一诺捂嘴笑。

  “莫明其妙”,沈一诺咕哝一声,埋头继续吃她的饭。眼前忽然暗香涌动,一大束鲜花挡住了沈一诺的视线。拨开花束,看见顾沁春一张带笑又紧张的脸。“一诺,情人节快乐”。顾沁春涨红着脸。呆了呆,沈一诺放下碗筷,没想到顾沁春会如此唐突,她从未曾接受过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他该知道的。不想当着室友拂了他的自尊,她接过鲜花,冷冰冰冒一句:“顾沁春,一会儿再过来一趟”。

  宿舍没人,顾沁春开心的跳过来。沈一诺拿起桌上娇艳的花束,叹口气,当着顾沁春的面,抬手扔入旁边垃圾筒。

  半年后,顾沁春和别的女孩好上了,沈一诺知道,有两个女孩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其中一个王姓女孩儿追了半年终于成功上船。沈一诺心里顿时轻松了,开心的祝福他们。心下窃笑:女追男,隔层纱。

  近几日,车间里三三两两议论,技术来了个大帅哥。沈一诺今日见到了,在ktv里,老板的聚会。就因沈一诺平日里爱哼哼,被点名拖了来,说是活跃气氛。

  点歌前做了自我介绍,他说,“我叫林石,双木林,石头的石,名字代表心胸宽广、强大的意思,目前单身,希望可以和大家相互学*、快乐相处”。

  沈一诺朝他看,白t恤衫蓝牛仔裤,肤色白皙干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盛满笑意,全身透着一股阳刚之气。长的是还不错,沈一诺自语,只是帅前加个大字就过咯,很有些不以为然。

  音乐声响起,沈一诺一步跨上去从林石手上抢过话筒,回头时,他正朝她笑,轻轻拿起桌上另一个话筒。沈一诺不由脸红了一下,白他一眼。也不生气,林石已顾自唱起来,洪亮的男中音,声线优美。我靠,竟是老掉牙却又老经典的护花使者,这节奏快的,接的沈一诺有些喘不过气来,狠狠瞪了林石一眼。

  终究是唱了几首自认为有些水准的曲子,沈一诺咧嘴笑了。散场时,林石得知只有她一人回宿舍,主动要送她,被沈一诺拒了,她沈一诺有那么胆小么?

  终于到了宿舍门口,看看表,已是晚上十一点多,甩了甩头,却惊讶的发现,远处路灯下林石的身影,见她回头,一晃眼就不见了。这人!沈一诺忽然觉的有些温暖。

  因上班有交接,一来二去,俩人很快就混熟了。

  林石常去宿舍给她打下手,帮着沈一诺一起做饭吃。沈一诺默许了。

  今日这顿饭,尖椒炒肉、青炒苦瓜。林石第一次尝试这又辣又苦的“美味”,直辣的面红耳赤,苦的直皱眉想吐,却硬着头皮灌一杯水硬压了下去。沈一诺看他的脸红红、青青的变化,忍不住好笑,一不小心呛了喉,呛的眼泪翻飞。林石急切拍着她的背,倒了温水给她。止住咳,抬眼间,正碰上林石关切怜惜的眼神。沈一诺好像听见,自己硬硬的心有片刻的柔软。

  “听说沈一诺和林石好上了”。车间有了这样的声音。沈一诺不置可否,林石,我无话不说的好哥们。

  这样处了两年多。林石也并不急,一诺不点头他绝不强求,却始终维护着她,让着她,像大哥哥一样对她处处关心。沈一诺不是没心的人,也曾想,要不嫁了他算了,不都说嫁一个爱你的人比嫁一个你爱的人幸福多了么?

  技术又来俩新人,沈一诺在例会上见到了。有个叫陈文功的,高高的鼻梁,温润的脸庞,阳光般的笑容,深不见底的眼眸。沈一诺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了丝慌乱。

  得知陈文功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沈一诺竟有些不知名的窃喜。

  实*期间,陈文功为了解车间的情况与工艺制作,时常要请教沈一诺。每每此时,沈一诺就有些乱了,眼神不自觉就陷了进去,慌乱着,却又欢喜着。

  沈一诺变了,变的特别爱笑,神采飞扬。见到每个人时也都是笑着的,整个人发着光。

  林石开始学做尖椒炒肉,他不信沈一诺能吃辣的他林石就不行,常搞的眼泪鼻涕一块流。

  陈文功似乎挺信任沈一诺,什么都愿意跟她说。而她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中,和陈文功相处的时间就成了沈一诺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着她的心神,让她心动、让她着迷。沈一诺用力允吸着这甜甜的空气,满是陈文功的气息。沈一诺那颗跳动的心,从此有了思念,有了牵挂。

  “沈一诺,走,带你吃饭去,见见我女朋友”。陈文功笑容满面的出现。“你可是第一个见我女朋友的人哦”。女朋友?他是说他有女朋友了么?沈一诺的心一直往下沉,隐隐作痛。却故作镇定问了一声:“长的如何,一定很漂亮吧”?“不如你”。陈文功看着沈一诺笑。她低下头却不敢看他。

  那么文静的一个姑娘,普通又不起眼。吃饭、唱歌时都没说几句话,就沈一诺和陈文功俩人又说又唱的停不下来。但沈一诺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姑娘看陈文功的时候双眼晶亮,发着光。她知道,她沈一诺碰上对手了,她爱他决不亚于她,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同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爱的却不是自己。

  沈一诺依旧对他热情如火,除了夜深人静时有挡不住的伤感。

  当陈文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颇有些意外。他与她,只是同事兼朋友,仅此而已。

  很快,陈文功与那女孩订了婚,看的出来,他爱她,至少他表露出来是幸福的。

  有汩汩的辛酸在沈一诺心里辗转、翻腾,她对着镜子笑:他若幸福,便好。

  林石不光学会了尖椒炒肉,而且已不再怕吃辣,仿佛还爱上了吃辣。他并没有忽略沈一诺的变化,那个从张牙舞爪没心没肺的人,变的沉默文静、常常走神。

  毫无意外,他们结婚了,她受邀参加了他的婚礼,看着他们当那么多的宾客拥吻。她眼中的他是那么快乐、那么幸福,她含着泪笑着把碎了一地的心小心翼翼的粘好:他若幸福,便好。

  见到陈文功,沈一诺依旧双目放光,只是少了份直视的勇气,却多了丝自卑的悲凉。但只要能天天见着他,便已足够。

  觉察到她的变化,他也曾对她说,希望她能回到之前快乐的样子。她应承了他,却失眠在想他的夜里。他已刻在了她的心上,此生再不能抹去。

  她依旧痴迷于他孩童般纯洁的笑容,他笑,她喜在心头;他忧,她疼在心尖;她愿为他端茶送水、愿为他舍弃工作,什么都愿意。只要他快乐,她赴汤滔火也在所不惜。她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过的比谁都好。天晓得她有多么希望陈文功能把她放在眼里,当成知己、无话不说。

  她的关心,他多数领情,时而又毫不留情。偶尔会伤她于无形,可她却始终生不了他的气,转身转背就忘了。“一定是前辈子欠他,今生来偿还的”,她总是这般笑自己。

  林石开始了新一轮的挑战,学着做青炒苦瓜了,她看他吃的想吐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笑,却夹带了些许的心酸与心疼。

  沈一诺感觉今天身子不是很舒服,犹犹豫豫开口,希望陈文功能顺她一程,陈文功答应了,只是要她过半小时。

  十分钟过去,沈一诺犹豫了,平时他难得这个点走的,也许……要不还是不麻烦他了。她边走边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先走了,就不麻烦你了。”没想他很快就回了过来,“我马上下来。”

  沈一诺心里是欢喜的,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可不能拂了他的好意,折回身匆匆往来路赶。

  雨沥沥的下着,撑着伞的她掩不住期盼的眼神。她看着他开着车远远的过来,近到她身旁,车灯闪烁,拐弯,径直开走,竟是丝毫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呆呆望着他的车,直到看不见。这么健忘么?就这么走了么?连发个消息确认下都不用么?真走了么?她叹了口气。

  有风轻轻吹过,却坚硬冰冷,直杀到沈一诺的心里,生疼生疼。

  甩甩头,一脚迈出,耳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找死啊”,司机探出头来。沈一诺不语,低头走向对面,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深吸了一口气,给他发了消息,“看着我开走,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啊,我以为你走了。”他回。是以为她走了么?“走吧”,她回复了他,把心拧成一根麻花。

  她明白,再怎么努力改变自己,再怎么不顾及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再怎么低到尘埃里,她沈一诺都无法走进他的心,无法让他对她有丝毫的关心,他依然是他,冷淡薄情。在他心里,她也许什么都不是。

  “不好意思,下次补偿。”他发来的消息。是施舍与同情么?沈一诺苦笑,笑自己到了这般地步,笑他若真当她是朋友,应该马上就会折回的吧,何需下次补偿?

  她没资格怪他,她其实特别清楚,她对他的好,不过是自己强加给他的,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稀罕,又谈何让他喜欢?又怎会怪他?她不过是生自己的气罢了,只是想轻轻的问一问,这么多年,他对她可曾有过片刻的心动与心疼?可曾把她真正的当作朋友?

  拧开麻花般的心,好疼。爱与不爱,相距一寸,隔的是天与地的距离。他若安好,便好。

  算了,她叹息,懒的和他计较。沈一诺抬手叫了辆的士,她真的有些累了。

  的士上,林石有条消息过来,“一诺,谗嘴猫,快回来,我今天烧了你爱吃的尖椒炒肉和青炒苦瓜,还有番茄炒蛋哦,晚了可不等你。”

  带着泪光,沈一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