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县,有个地方叫宽川。 宽川不宽,就是夹在两侧山恋之间的一绺窄窄的河谷地带,可能算得上世界上最窄的川了!就是这样坑坑洼洼的一块平川,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宽川人,承载着富有特色的乡土文化,升腾着庄稼人的一个又一个梦想。诗人廖五洲如是说:宽川/宽川/宽宽的梦想下面/窄窄的一块平川——如秦腔戏里/一介书生哗啦啦打开的一把纸扇—— 这块平川,就是我的家乡宽川,一个让生我养我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离开家乡,怀揣着梦想去远行的我,没有走出多远,就在一个离家三十里开外的小镇停留下来,一住就是二十几年。二十几年里,宽川的山水乡音乡情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有时是乡间小道上凉粉客一声悠长吆喝,有时是看完春台会后戏迷们扯开嗓子吼出来的几句秦腔乱弹,有时是大麻收割沤干后用麻皮编成的鞭子甩出的一声脆响,更多的时候,宽川则是一幅幅挂在我心头的随着季节变换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图画。这些图画,在“一介书生的纸扇”上不停地被打开又不停地被折叠,渲染着一个又一个好年景,萌生出一个又一个新的希望。 然而,由于琐事羁绊心绪繁乱,作为宽川人,我回家的次数很少,也很少走进宽川那一幅幅平铺着的田园图画,去尽情领略恬淡俊美的田园秀色品尝清新质朴的乡土气息,甚觉遗憾又倍加牵念,一种想投身田园亲吻泥土的念头不停地在萌动在跳跃。 周末,一个晴好日子的上午,我终于收拾好心情忙里偷闲回到宽川,走进了久违的乡村田园。 此时,立夏刚过,宽川的平川里山坡上,沟沟垴垴间,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春天的花香尚在弥漫飘散,初夏的绿潮便已缓缓地扩展开来,猝不及防不之间,它们漫过田野爬过山梁,一种翡翠般纯净透明的绿意很快盛满了宽川的三条沟两道梁,迷倒了炊烟,陶醉了村庄,惹得山坡上摇着尾巴啃青草的黄牛也抬起头张着鼻孔不停地张望。 让人心旌荡漾的不仅只有这些缓缓流淌的软软的如雨雾似锦缎的绿,而且还有那一缕缕一重重醉人的花香。 宽川气候阴湿,海拔较高,这里的日平均气温要比县内其他地方低5°左右,所以虽然已过立夏,但这里却春意融融,花事繁忙。踏上山间小路,俯身低头,随处可见一朵朵娇小艳丽的野花,蒲公英的、马苋齿的、野草莓的等能叫上名字的,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都争先恐后在草丛里伸长脖子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展示着春天的未尽的容颜,远看如绿色地毯上眨着眼睛的星星。走进农舍,墙角里,篱笆上,月季花、野蔷薇花、芍药花等或凌空怒放,或倚墙而立,或在篱笆间搔首弄姿,一朵朵,一簇簇,奔放而热烈,向人们传递着夏天的消息。 人间四月芳菲尽,宽川油菜始盛开。立夏之后,宽川的山野,最惹眼最炫目的要数那满山满坡金灿灿的油菜花了。走过村庄,沿山坡小路蜿蜒而上,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花的海洋,坠入一个花香四溢蜂戏蝶舞的世界。今年天气好,雨水多,在雨露的滋润和春风的抚慰中,油菜的长势越来越好,颈粗枝繁,根深叶茂,高大结实,足足有一人多高。走进油菜地,金黄透亮的油菜花间,蝴蝶翩翩起舞嬉戏枝头,蜜蜂来回穿梭忙忙碌碌,淡淡的和着泥土味的清香扑面而来,缓缓地,柔柔地,流进人的心田渗入人的每一个细胞。置身于花海,抚摸花枝,轻吻花蕊,再淡定的人也会难以自持而陶醉其间,有身在画中游的感觉的。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世间的盛景须得站在高处去寻觅,索性就走上山梁,一睹宽川山野夏日的容颜吧。 这样想着,不大一会儿,我就走上了山梁。站在山梁上极目远望,一幅巨大的色调明快的山野夏日图便呈现于眼前了! 湛蓝明净的天空下,泛着绿意流淌着生命的空气里,金黄色、墨绿色、白色各种色彩在飘动中折叠变幻,渲染出一幅富于立体感的的水彩画:一块块油菜地里,油菜花随风波动金浪翻滚,如同画家手中金黄色的油彩,很随意又有节奏地不停地涂染着流动着,似乎在用画笔谱写一曲美丽的乐章。一块块长满希望的麦田里,长满绿油油密密匝匝的麦苗,在一阵阵的拔节声中宣泄着蓬勃的生命力。这些麦田和油菜地相间,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仿佛一幅巨大的锦缎上的散布的黄绿格子,围拢在村庄的周围。村庄旁,油菜地和麦田间,一条乡间公路自东向西而来顺山势逶迤而上,宛若白练缥缈而来,又如游龙凌空而去,给这幅画面平添了许多生气。 油菜,麦地,乡间路,一种景物,一种色彩,对比强烈色调明快,绘成了一幅恬淡而瑰丽的山野夏日图,无需雕凿自然天成,展现着宽川田园的古朴、静美和率真,让人置身画中流连忘归,心中也释然了不少。 油菜花还在金浪翻滚,麦苗依然绿意融融,站在山梁上的我却陶醉了,慢慢地,慢慢地,我醉成了一抹绿一片金黄,飘逸和流淌在了这一幅恬淡而绚丽的画面上。 初夏,宽川春未央,宽川山野给了我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忆和印象,一幅静美而恬淡的田园图画正在秦腔戏里一介书生的纸扇上缓缓地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