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工人的一天

　　蓝海

　　一段窄小的土路，只数米宽，长约十多米，坑坑洼洼的，那么不合时宜地两端连接着宽阔的街道，让疾驰的车辆忙减速，摇晃着车身缓缓驶过，车过扬起一片尘土。土路东边是低矮的砖墙，墙内正在修建高楼，墙外墙根枯蒿杂乱，大片垃圾夹杂在丛中。土路西边是一户房院，那么倔强地横在宽阔的西三路中，任路人评说。

　　早晨我刚扫罢自己的路段，碰到一位女同事便一同来到这条土路上，站在路边等组长老李来了安排任务。不多时，五六位手拿铁锨、扫帚，身着环卫服的女同事，还有老李陆陆续续赶来了。组长老李是执法局的小领导，他中等身材，圆脸、寸发、微胖，身着深蓝色的制服。面目和善，言语轻缓的他一来便组织大伙先把这条土路旁十字路口的垃圾清理掉。上一周星期三，这个十字路口，在老李的带领下，十多位环卫工人一早上，把砂石一片、遍地垃圾的道旁清扫得焕然一新。可只过了一个星期，此处又是一大堆装修房屋材料的碎片垃圾，可见这是用车辆载过来倒在这儿的。老李今日拿了红色的条幅，蹲在地上与几位女同事将条幅用细铁丝往木棒上缠绕固定。蹲在老李身旁的一位女同事对老李说：“工资太低了，给我们给个千数元，我们一天守在路上也行，可我们现在守不住呀……”手拿扫帚站在一旁的我看了看老李，只见老李只顾做活，一言未发。一旁的其他女同事接过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周边县的都涨到1200元了，我们县只有641 元”“我们一天守在路上没法过日子呀！”……我无语，忽心情沉重起来，感到一种无法释然的悲哀，把目光投向一边。目转中看到那凌然立在道中央的那户房院，蓦然我胸襟腾起一股力量，心头有了一丝希冀。

　　老李他们把红色的条幅挂在了道旁的树干上，条幅上赫然印着十几个大字“视屏区域，不许乱倒垃圾，违者罚款500—1000元！”这醒目的警句，能起多大作用？这座小城角落有多少这样的警句？为什么城内到处垃圾遍地，污秽多多？难道仅仅是市民素质低下吗？仅靠环卫工人的艰辛付出城市就会清洁吗？这种垃圾遍地的现象，谁该承担最大的责任去制止？谁该真正关注这种现象？这种现象何时消失？

　　十字路口清扫干净了，我们便清理那条土路。因垃圾太多，大伙便扫的扫，铲的铲，把垃圾堆在墙角，点了几处火，呛鼻的浓烟乘着风，向西北方向腾空、弥散，浓烟中大伙仍在不时往火堆中扔垃圾，我呛得不行，边清扫垃圾边躲避着迎面的气味。火渐渐小了，乌黑的浓烟仍肆无忌惮地升腾，老李让拿铁锨的人员掩埋了还在燃烧的垃圾。掩埋完了，今日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伙便沿路上的上，下的下，一一散去。

　　与我同路往回走的一位瘦小女人，五十多岁，她是替妹妹来清理垃圾的。她妹妹扫的路段与我扫的路段相连，就一早上扫一次的工作，她也顾不了，常让两个姐姐来帮忙。因为她还在盐厂打工，有时上大夜班，有时上早班。若上早班，她就没办法来扫路，只好让姐姐们来帮忙。同行的还有位矮个子的女同事，我们三人走在西三路人行道边的围墙荫下边走边聊，忽替妹妹扫路的那女人叹到：“妹妹这点工作，我们姐妹三人忙乎！”我问：“她在盐厂能领多少工资？”那女人说：“几个月领一次，这几个月没领了。”我听了，默然，知道盐厂也只能领一千多块钱。她妹妹是下岗后再就业的4050人员，就这低工资的扫路工作，她还是尽力想办法扫。

　　上周星期三午后，小组长打电话给我，让我把路再清扫一遍，守在路上，六点钟以前不要回家，说省上的领导要来。上午扫完各自的路段，清理十字路口一早上，下午又要清扫各自的路段！我刚要起身出门，盐厂打工的她打来电话，说这样一天守在路上，她没时间，姐姐们也顾不了，她只好找位老人承包了。我劝她：“这几天是来领导，过了这几天，也就天天不这样了，再等几天，看情况吧。”我在路上走了一趟，路面干干净净的，捡拾了路沟中的几个塑料垃圾。这守什么？就等领导的车辆从眼前驶过？路旁修建房屋的一男一女，一位说：“领导已经来了。”一位说：“还没来。”我哦哦地应和着，心想，来也罢！不来也罢！难道他们会停下车，走到路上，询问环卫工人的境况吗？

　　到了武阳路，那女人到幼儿园门口接小孙子，矮个子女同事回了家，我急匆匆地行走在人行道上。武阳路上空，弥漫着如雾般的尘土，一辆辆车飞驰而过，又腾起团团烟尘。道旁挖有深沟，人行道上堆放着许多直径只有三十公分的黑色塑料长管。一个县城，就这直径三十公分的管道排污水，不知是哪位主管者这么没眼色没头脑，让埋这么小的排污管道？这条武阳路，年年这儿挖挖，那儿埋些什么的，路面下陷不平，常年积水。今年又是路两边长距离埋排污管道，整个武阳路，这多日尘土飞扬，难怪路旁一商铺的女人愤然道：“一天吃的土比面粉多。”这路若能尽快修补好，市民也就少吸些尘土了。

　　躲过尘土的袭击，匆忙走到快到家的臭渠道上，恶臭又让人闭气，我屏住气，小跑一阵，转入到家门口的巷道，总算可以畅快地呼吸了。

　　到家了，走进扫得干净的院落，碧绿一片、花团锦簇的果树耀眼地闪现在我的眼前，狗儿欢快地摇着尾巴迎接我。我放下一切心情，美美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喝了一碗凉温的开水，逗狗儿玩了会儿，便开始忙着收拾做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