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国江城,已经有了浓浓的春意,江边的垂柳吐出了浅浅的绿色,细小的柳叶伴随着柳丝在微风中轻轻的舞动,它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也把一江春水也染成了淡淡的绿色。在这江堤上,在这垂柳下,时常会看到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人独自散步,搭配讲究的服饰、端庄俊秀的容颜,尤其是那条随风飘动的红丝巾,使其成为了这江边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为何独自行走、为何总是在四月的春天、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是在怀念一个人,一个心里挚爱的人,一个永远也忘却不了的人。尽管她知道,那个人再也不能够在江堤上与她并肩行走了,更不会看到红丝巾在春风里飘动,但是她还是这样执拗的走着。她与他同生于鱼米之乡的江南小城,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又一同被分配到遥远的北国江城。那时的她是一位甜美俊秀的南方姑娘,说话柔声细语,做事周到细致,工作不久就成了厂里办公室的主管。他英俊潇洒,既有北方人的豪爽性格,又有南方人的缜密思维,工作不到一年,就承担了厂里重点技改项目。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在他们内心之中对方也是理想的人生伴侣,尽管双方都没有把话挑明,但是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中,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情。七十年代的中国是一个混乱年代,不仅人们的生活勉强维持温饱,天天的阶级斗争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出身不好的他,瞬间就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利,隔离审查之后,下放到最艰苦的班组从事体力劳动,每月只发给十几元的生活费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打击,使得他几乎瘦成了一个麻杆。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常常把从食堂打回的饭菜送到他的工位。一天他疲惫的对她说,他实在太想家了,想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从参加工作至今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最近领导同意他回家探亲,下周就走,并问她需要有什么给家里带的。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到过对方的家,但是相距不足百里的家乡还是非常的熟悉。她对此有些疑惑不解,按常理应该是在春节回家,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是否家里有什么变故,非得他回去处理,他对此微微一笑,回答没有,只是想家了。 他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转眼假期就结束了,该到返厂的时间了,但是却不见他的踪影。这时的她心里慌了,急忙跑去问单位的领导,领导只是淡淡的说,可能是家里有事耽搁几天,不要着急等等就会回来。因为每个人都清楚,那个年代一个人若是离开了单位,离开了组织是无法在社会上生存的。她做好了准备,如果还没有消息也要请假回家。还没等她动身, 一天厂办公室来了一对中年夫妻,没等说明什么事情,女的已泣不成声,男的说是为儿子来厂里办理后事的,浓重的南方口音,道出了儿子的姓名,当她听到这个名字后,几乎瘫软在地上。领导来了、同学来了、一起共事的同事都来了。从男人的叙述得知,他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起床。他得的是急性白血病,医院的检查单已经带回了老家,不到半个月就去世了,临终前他委托父母来厂里替他处理后事。在清理遗物时,除了日常用品,还有三封遗书。一封是写给当时的厂长、一封是写给单位的同事、最后一封是写给她的。给她的那封遗书,放在一个精致的纸盒上面,遗书里的内容只有她自己知道,纸盒里有一条漂亮的红丝巾,大家看的清清楚楚。最后是她独自一人,把二位老人送上了回老家的火车,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别人一无所知,时间是一九七零四月的春天。 过了几年之后她结婚了,结婚的爱人也是一同来厂的同学,后来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家庭的生活轨迹,与多数中国家庭没有什么不同,属于那种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子女成才让人羡慕的知识分子家庭。唯一不同的是女主人特别喜欢红色丝巾,而且几十年都未曾换过别的颜色。这是我在单位听到的,一位退休大姐,讲述关于她妹妹的爱情故事。听后我深受感动。 2015年5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