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肆虐着村庄,厚厚的白雪盖住了大地,一眼望去分不清田野、河流,只有高低起伏的白茫茫一片,房屋上仿佛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屋檐挂下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 炕头坐着的汉子低沉的声音:“我要和她结婚!”他是赵老三。姓赵,排行老三,大家都亲切的叫他赵老三。 两个哥哥坐在炕上吸着烟,旁边的火炉上水壶在冒着一阵阵白汽。 “不行的。她家也不会同意的。”大哥吐了一口烟说道。 她,薛梅。薛家的小女,大家都叫她小梅。老三和小梅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放牛,一起玩耍。但是,薛、赵两家只有两个小人儿交往,大人则老死不相往来。薛家住村东,赵家住村西,据说几代人都有过节,一代代的怨恨都没有机会化解。老三和小梅一同上学到高中,两人都没能考上大学,只能回归农村了。 小梅她爹看上了邻村支书的儿子,小梅心里虽然一直想着她的三哥,他也知道三哥心里也一直有她,可是他们都清楚双方的家长是不可能同意的,他们也没有能力冲破这重重禁锢和阻碍。小梅躲在房里不吃不喝的哭了三天,哭得眼泪都干了。老三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整天失魂落魄,他恨自己的无能,恨她爹,也恨邻村的支书。 小梅出嫁的那天,赵老三站在村头的腊梅树下,眼看着穿着嫁衣的小梅流着眼泪走了,他看着村口的路,久久的不能回神,自己的双眼满是泪花。自此后,他便喜欢一个人坐在村口的腊梅树下独自伤神。 第二年,爹爹为赵老三寻得一门亲事。日子过得如村口小溪的流水,平淡而又匆忙。老爹已故,老三和哥哥们都分家过日子,媳妇很是贤惠,又为他生了一个乖巧的丫头。可以说日子还算甜美,可是,厄运又一次缠上了老三。媳妇得了肝癌!得到这个消息,老三感到天要塌了!这个家要毁了!但是,他是个男人!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把孩子托付在哥哥家,自己带着媳妇来往于各大医院,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熬掉了男人一切的锐气。 媳妇在满眼泪光中要求回家,她说她现在的愿望是看一眼孩子,看一眼他们一起生活的小窝。老三百般无奈中带她回家了。回家三天后,她便带着无限的依恋撒手人寰。老三又一次痛恨自己无能!可是,这一切是多么残酷的现实,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再次坐在月光下的腊梅树旁独自抚平内心的伤痛。这时,小梅来了。 小梅是结婚三年后回到村的。原因是她不能生育。她那个支书儿子的丈夫,好烟、好酒、好赌。要不是有一个做村支书的爹撑着,这个家早已不像个家了。这个支书不管儿子怎么样,媳妇儿不生孩子在村里是有些抬不起头了。于是,在他的敦促下,儿子媳妇便离婚了。小梅回到娘家反而是一身的轻松,只是要看一些嫂子们的脸色罢了。 腊梅树,见证了他们的童年天真,少年的纯真,也见证了他们分离时的无奈和祝福。现在,他们有重聚了这棵遒劲的梅花树下,她未语泪先流,为自己更为他!他感激,更疼惜!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又觉不需言语。像是月光照着这梅树一样,不需要言语却时时透着交流。 小梅总是默默地帮老三收拾家务,照顾孩子。爹说“不能去,村里人都在说闲话呢!”她一言不发,照样洗衣做饭、带孩子。爹说“不准去!我们还要脸吗?”她不发一言,一切照旧。爹要给她找个婆家,但是人家一听这种情况就退出了门,爹气得手都打颤,小梅就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出门、进门,默默地两边劳作。 又是一年冬来到,腊梅树上已经冒出了花蕾,寒冬里这花格外的艳也格外的美。 老三又说“我要和她结婚!”这话透着一种坚毅。二哥说“要不我们去薛家提提?” 赵家和薛家几十年来首次面对面坐在一起,没有话语,只是都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村口的梅花正悄悄的绽放着,幽幽的清香正一阵阵在空气中荡漾开去,传遍了村庄,也传遍了田野、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