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始的故事
四月,叶南坐在前往南方的火车上。结束了在一家艺术学校的美术教师工作,他告诉自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去寻找自己梦里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在那里有着温暖的阳光。他独身。
大学毕业之后,叶南曾在军队服役三年,退役后做过很多工作。广告设计、网站编辑、出版社。最后选择了教师工作。他知道这是赖以生存的必要基础,并且是为之喜欢的工作环境。无需与人沟通,领取固定教材,可以不用按部就班,坚持自主性。他会与学生们一起画画。去河边,去公园。喜欢学生们认真绘画时的表情,干净,透明。这是重要的东西。生命因为单纯而散发光芒。
干练的平头,白色黑条衬衣,深蓝色牛仔裤,棕黄色皮鞋,高大挺拔,肌肉匀称,一双适中的单眼皮眼睛,眼角轮廓分明,叶南看着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表情略微不自然。回到车厢,巨大喧闹声伴随着铁轨的噪音会使人沉默寡言。这是本性的使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即使身体之间的空隙是彼此重叠的距离,却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廉价香水与皮肤味道,臃肿的女人,脏乱的民工。这些促使叶南产生兴奋的感觉。或许此刻的真实,是一直存在于他骨子里的血液,无需掩盖的理由。这个脏乱空间给与他安定。
叶南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独自生活,存在感微弱。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曾为寻求一段保持长久的友谊而努力,关系需要维护,电话,e-mail。直到最后一方疲惫。然后消逝在时间的洪流中。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太过长久,人们养成群居的*惯,却有着自私的灵魂,其深处隐藏着孤独的本性,即使他们渴望得到感情。
太阳出生到日落在不断重复,火车经过许多的城市与山村。车厢中的人们,脸庞由兴奋变得安静,由安静变得麻木。就像大城市公交车里的人们,木讷的游动于城市之间,像一条迷茫的鱼,只为了能够更好的存活下去,城市白领们会在夜间的办公室电脑旁,泡上一碗方便面,只为月末发薪时,前往奢侈品商店尽情刷卡以换取仅有的安慰。
十岁那年,叶南的母亲离开了他的父亲,至于原因。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对此叶南自始保持沉默,不喜与人交谈。谣言在学校传开,经常受到殴打。回到家中,父亲看见伤口。孤寂吸烟过后对他说道:当心变得坚硬时,恐惧也将不复存在。
夜晚火车行驶在长江大桥上。暗夜中的水面在月光照耀下,如星光般的银河。光亮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2)南京 到达南京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叶南决定逗留几日在前往目的地。曾在网上寻求到一份工作,是一所安徽古镇的艺术学校。他被其名字所吸引,兰若小筑。为此感到兴趣,兰若一词为梵语,躲避喧闹寂静之所。他知道那里将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南京对于叶南来说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背着双肩包行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穿过大街小巷。总统府,夫子庙还有隐藏在弄堂里的民国大院。这些古老的建筑使叶南感到留恋。喜欢旧的东西,认为时间会使之产生灵魂。和他左手上的白银戒指一样,那是他送给自己18岁的成人礼物,也代表着孩童时期的结束。在寂寞的时候,会用右手转动它,与之交谈。
眼前的古都,虽然曾经过战争的洗礼,已经重建数次。但南京城给与叶南心悸的力量,那是一份内敛的磅礴。
寻到一间旅店。是一栋破旧的二层洋楼,白色的围墙上面爬满蔷薇,颜色绚丽,走进院子,香气扑鼻,有很多的绿色植被。老板是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有着优雅涵养的气质。为叶南安排一间有窗的房间。
清晨起床,阳光照进房间,温暖舒适,打开窗子能够看见整个院落。房间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隔壁的房客,一对年轻的情侣。有着近乎痴迷般的恋爱关系。对于爱情,叶南有着清楚的认知,知道短暂的假象下面隐藏着怎样的虚幻。
白日围绕城区长时间步行,寻找独特景观,音乐酒吧一杯加冰威士忌,可以独处片刻。
夜深返回旅店,在破旧的的卫生间中清洗身体。不会感觉有任何不适,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需要。叶南将疲惫的身体嵌入柔软的床中,拿出相机,删除一些不满意的照片,喜欢一些特殊的残缺,认为那是真正的美。刻意的东西总是有着约束的轮廓。留下的照片只是生活中存在过的印记,回忆叶南并不需要它们。时常会有一些人拿着昂贵设备,远离城市生活,寻找认为唯美之地照一堆大同小异的平面图片,用以在办公室炫耀生活的惬意。
夜里失眠,起床打开窗子,吸烟直到困意在度出现。人们会在回忆时越陷越深,需要寻找一种寄托才能得以清醒。尼古丁可以片刻的麻醉小脑,使之产生停滞。不曾想过戒烟,人若开始畏惧死亡,就是堕落的开始。这是叶南在一本书里看到的话,那是一个女作者的书籍。叶南知道她是一位有故事的女人,明白死亡的意义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是叶南在战场上明白的道理。
对于阅读,是叶南不多的爱好之一,没有固定的风格和作者,往往阅读的前五分钟里就知道会不会继续下去。《上帝之城》的作者说:“我所有的工作就是在寻找能说的话,而能说的话并不多,我写给他们看,对于不可言说者必须保持沉默……”书籍的魅力在于它始终在那里,我们每次阅读都会发现不同的对话。这需要与一个好的作者产生默契,笔尖中藏着一个诉说者与一个倾听者的世界。 (3)阿狸 在南京第三日,阿狸打来电话。
南,我一个人在拉萨,这里很美,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你应该来这里看一看,会使破碎的心灵得到愈合。
耳边传来狐狸般低声鸣叫的声音,是吗?有这么神奇。叶南嘴角略微上扬的答道。
嗯,是真的,这里的天是湛蓝的,草是翠绿的,人是有信仰的,空气是干净的。我住在一个原住民的家中,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你那,现在在做什么?
我?我要前往安徽古村教学。
你终于决定离开了吗?我为你感到高兴,过去的记忆真的需要留在过去,我们应该活在当下。
对不起!南,我要结束通话了,去无人区的车队快要出发了,你要开心一些,我会去找你的,再见。
阿狸本名叫做童月瑶,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喜欢流浪各地,了解当地人文。会把拍到的图片卖给杂志社,报社以及媒体,用来赚取稿费补贴生活。家住在北京,却从来不再那里生活,她管那里叫做石头森林,没有生命的放逐之地。叶南叫她阿狸,因为她的声音像狐狸的鸣叫,月瑶起初不喜叶南那么叫她,但时间使之变成了*惯。
月瑶因为一次采访与叶南相识,对于叶南身上的故事有着本性的好奇。叶南喜欢这个女孩。她像那种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的小鸟。会累,却是自由的。有着选择死亡的权利,这是大部分人所做不到的。她也是唯一知道叶南过去的人。
阿狸喜欢行走,不会准备任何的计划,想到那里就会马上去做,她最长说的一句话是:在我还没有死亡前,要前往更多的地方。这个世界有着我们太多所不熟知的东西。叶南对此表示认同,微小的人们如蚂蚁,总是认为身体存在着巨大的潜能,不知道的是,那只不过是一个小树枝般的重量。 (4)再次启程 在离开南京的傍晚,前往安微古村的大巴由于高速公路的关闭而滞留。需要早上五点才能通行。叶南挑选了一个靠窗位置,这是他记忆性的*惯。会始终看到窗外的风景,而不会感觉荒芜。就像放映着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由于旅客较少,车上依然有着很多空缺位置。旅客们零零散散的坐着,寂静的车厢中陆续的出现了鼾声。叶南没有睡意,观望着窗外的天空。
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依旧是十岁时的少年,住在家乡的老房子里,宽敞的院子,红砖的墙壁上爬满了牵牛花,父亲与母亲结伴而行。转瞬之间他变成了20岁的少年,眼前战火纷飞,尸横遍野。那一年他独自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与不同国籍的队友前往阿富汗。背着沉重的行李,走在阿富汗破旧的的街道上,脸上露出谨慎表情,这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是一个死神频繁出现的国度……
刚到阿富汗时,由于水土不服,叶南曾一度生命垂危,脱水,发烧,由于条件的决定,在那段时间叶南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感觉。
阿富汗气候干热,叶南每天需要负重五十斤的装备在街上巡逻,汗水如瀑布般在衣服中流淌,并要时刻警惕周围情况,阿富汗城中势力分数杂乱,恐怖组织,反对势力,当地政府,外国军队,还有各国情报部门。维和部队在这里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在这里没有人权。谁武器多谁就会有发言权。叶南深知这里的情况,曾看到两个小孩由于游戏发生矛盾而大大出手,武器则是ak47还有军用制式手雷,在那场游戏中有五名孩子死亡。
清晨,大巴在深山中突然减速,惊醒了睡梦中的叶南,环山公路陡峭异常,在转角处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司机师傅说每年这些山谷会吃掉不少的车子。叶南望着深邃的山谷,眼神久久不能移开。死亡不可怕,惧怕的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离去。中途经过多个村子,灰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壁,所有的房子大同小异诉说着一种味道。车子在一个村口处停下,乘客们逐个下车解决生理问题。村口有颗古树,树下立着标牌,距今三百年的历史,看着宏伟的古树,想象着三百年的岁月转瞬即逝。时间印记着年轮的孤独苍老。
车子启动,村子渐行渐远。骄阳正午时分,窗外阳光照进车里,温暖异常,窗外可以看到大片油菜花,茶树,绵山遍野的绿色像海洋,梯田如波浪般起伏,车载电视播放着一个唯美的影片,一个去世五百年的男性灵魂在一棵银杏树下,等待前世约定的女人,没有惊悚与恐吓,唯有情感的宣泄,约定真的可以生死不渝,名字叫做爱有来生。 (5):海棠花盛开的地方 下午时车子到达目的地,叶南拖着行李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依山碧水的灰白色古村,还有一座大理石桥。河水流经古村周围,夕阳的余晖倾注在河面上,使之像一幅静态的油画,这是一处安静之地。
您是叶楠老师吗?
寻声望去,一个俊俏的男子出现在叶南面前,你是?叶南疑惑的问道。
叶楠老师你好,我叫落衫,他微笑的答道,帅气的眼睛变成一双弯弯的月亮。
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并没有见过面,叶南问道。
哦,我是在简历上看到你的照片的,校长让我来接你,怕你不熟悉镇里的道路。
叶南跟在落衫后面走进古镇,落衫是一个有生活的男人,干净利落的意大利品牌衬衣搭配着一条同样牌子的蓝色牛仔裤,有着偏长的头发,黑色发亮,手腕处有一块浪琴的限量版手表,他知道落衫不是普通的老师,应该经济条件极好的人才会如此装扮。
这里叫做海棠镇,因夏季遍地海棠花而得名,汪性人家是镇子里的主体,祖上出过二品官员,曾风光一时。落衫为叶南介绍着古镇历史。古镇现在旅游业发展很好,每年会有不少游客前来观光游玩,带动当地经济,茶叶,首饰,会出口各国,也有外地人前来做生意,客栈,茶馆,手工艺作坊琳琅满目。咱们学校的校长就是当年行走到这里为此地美景心怡,所以才会留下办学,学校开设舞蹈,美术,音乐,以及一些民族工艺,刺绣,编织等课程。
你教什么科目?叶南询问落衫。
我吗,呵呵,我不是这里的老师,是做茶叶生意的,在镇里和市里有两家茶铺。我的女朋友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她叫清韵。在空闲时间,我会过来帮忙。
你肯定很爱她。不然你不会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是的,我很爱她,睡觉的时候我都会牵着她的手,我一定会让她嫁给我。
学校坐落在古镇的中间位置,是由一栋前清二品官员的府邸改建而成。很大的院落,白墙灰瓦。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有石刻的对联、镂空的石窗,上面爬满了绿色花藤。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上写着简体的汉字《兰若小筑》。 走进院子,院内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分布着很多楼台亭阁,是教学住宿区。后院为花园种着各色植物,蔷薇、月季、兰花,菊花。还有几颗梨树和枣树。花园中央有池塘,里面有金色鲤鱼。在池塘边有几条躺椅可供人观景之用,但看破败程度,似乎以长时间无人修理。
由于学生基本上是各地游客,交替时间快,再这里不能长时间逗留,所以花园没有多少人光顾,就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落衫为叶南解释着眼前的落寞景象。
不可否认,叶南喜欢这个花园,无论是颓败的美,还是无人光顾的孤独,都是叶南所寻找已久的,与梦里的地方相比,只需要清晨的那一末阳光。
前院传来钢琴声,是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
怎么样,很好听不是吗?你喜欢钢琴吗?落衫的脸上露出欣赏表情。
不喜欢,我喜欢爱尔兰的风笛,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并且不会那么高贵。
高贵不好吗?它会显得独一无二,得来不易,并且证明你有着独特的品味与思想。
我不需要任何的外界评论,那只会使我感到疲惫,人若开始在意他人目光,生命将不再属于自己,会被关进笼子里,便再也出不来了。
落衫眼神奇特的看着叶南,在叶南的身上有着他所熟悉的特质,这种特质是他所亲近的。
他说:不管怎样都希望能够和你成为朋友。
叶南看着花园门口的方向没有做出任何回复。他并没有告诉落衫,他并不需要朋友,世间最难消灭的就是真挚的情感,但往往人们最终被情感所毁灭。 (6)花园中的女人
我想先安顿好住处,然后休息一下。叶南并不想与其他老师见面,认为礼貌性的问候是可以被忽视掉的过程,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单纯的几句问候就可以判断的,需要等待。时间会使之明确。
嗯,有些疲惫是正常的,落衫并没有因为叶南的冷漠而产生任何不适,多年的生意往来使他知道怎样取悦一个刚刚熟知的人。晚上8点有人为校长在市区酒店里举办告别派对。校长不止咱们这里一处学校。将会离开中国前往澳大利亚生活。你会来吗?会。叶南知道底线在那里,虽然不*惯,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为了维持生活的平衡,就必须要放弃一些坚持。
傍晚六点钟学校大部分的人已经前往市区,叶南来到花园散步,南方的夏天六点钟还是白昼的天空,叶南可以清晰的看到草丛中的景象。一个女人的背影。
她转过身体,这是叶南第一次见到清韵。
眼前的女子,二十三左右岁的面容,没有修饰的中分线直发,头发浓密漆黑充满生命力。青色连衣裙,蓝色条状凉鞋,田园风格。皮肤白皙,仿佛一枚被遗落在海底洁净的珍珠。
叶南木然而立,不知为何表情僵硬没有任何言语。
我叫清韵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你是叶南吧,落衫已经和我说过了。这处花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叶南听着眼前女子的对话,观察着她微笑时脸部两侧的酒窝,显得极为可爱。
她说,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小时,这里到市区开车需要五十分钟,我们可以一同前往。他出现了几分钟的恍惚,看着眼前的暮色心中一片空白,她说,你觉得疲倦吗,叶南转过脸说道,没有。
她开的是一辆白色线条的韩国汽车,外观小巧,内部空间很大,空气中弥漫薰衣草香气,和她身上的气息是相同的味道,他们寻找话题,却又感觉没有什么可说。她拿出车中cd,询问喜欢何种风格,轻音乐就好。对于歌曲叶南不喜欢俗套的歌词,大意都是围绕爱情展开,不会考虑现实,华丽词语生硬唐突,与音乐感觉背道而驰。最后她选择了haya乐团的歌曲,少数民族独有的曲调。车子进入市区,这是叶南第一次来到合肥市,没有北京的严肃,没有南京那么厚重,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很缓慢。
宴会准时在一座豪华的酒店开始,叶南知道校长不是一个普通的旅人那么简单,因为来宾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他们的轿车可以让一户普通家庭一辈子不愁吃穿。有些人的相片叶南曾在报纸专栏里看见过。校长是一位中年男人,从坚韧的脸上可以看出其经历过很多,并且资产丰厚,与其他社交酒会一样,致开场词后大家与熟知的人开始攀谈,不熟悉的也会利用这个机会变得相识,叶南躲到顶楼天台观看夜空。手中拖着一杯白葡萄酒,这不是他喜欢的酒,因为不够浓烈。 (7)夜谈
她说,天空美吗?
还好,如果你不出现的话。
你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吗?然后自己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沉思。
这个角落不还是被你找到了吗。所以称不上什么隐秘。
下楼吃些东西吧,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
他们的谈话如此直白,如相识多年,却只不过四个小时的时间,他自然的随她下楼,如孩童般听话,在自助桌前夹取食物,回到座位沉默进食。
落衫前来介绍,清韵就是之前他所提到过的女朋友,然后离去,与他的客户洽谈生意。
他是一个好的男人,并且很爱你,他说。
我知道,但我不确定会不会嫁给他,他很优秀,我却不能为他带来幸福感。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她说,我们在一起四年,四年前我身无分文来到此地,是他介绍我来到这所学校,并且照顾我,我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东西。
他问道: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你来到这个地方。
她眨着明亮的双眼回答: 活着总是要找一些理由不是吗?我们太过渺小,能做的事情不多,在这里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就来了。
叶南沉默许久,你的家人他们同意你来吗?
我没有家人,小时候家乡地震,全部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清韵面无表情的回道。
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出应有的悲伤。
为何要悲伤,我们最后都会死去,只是时间,方法不同。
叶南看着眼前的女子,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经历的死亡多了也就不再会畏惧。
你穿的是吉普赛人服装吗? 叶南看着她的裙子。
嗯,是吉普赛人的服饰,他们是游牧民族。西方人说他们是小偷,流浪汉。我认为那是真正的自由,是灵魂深处的释放,这个世界本是没有条条框框的,规则约束住他们的天性,那种天性是存在骨子里的,抹杀不掉的。她认真的说道。
午夜酒会结束,落衫因为生意拜托叶南送清韵回家。
第一次跟着清韵来到镇子东街的房子,那是落衫专门为她准备的,是一个有庭院的房子,干净,舒适。走在院子中叶南回忆起幼时家乡的老宅,母亲会再院子中种下各种颜色的菊花,然后与叶南一起灌溉,她们会玩喷水的游戏,直到一个男人带走了她。他渴望再次得到母亲的拥抱。
清韵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眼神略带闪动,叶南我并没有想要爱上你,我不相信爱情,它会使我疼痛。
叶南微笑道,我也没有。
但我知道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你与落衫不同,他太过完美。但你是残缺的。她的嘴唇印上了他的脸颊,叶南抱起清韵走向房间。
她说,你身上的疤痕是圆形的凹痕,像枪伤,你经历过枪战?
我曾在阿富汗执勤。
你杀过人?
对不起,我不想提及,结果你已经猜到。
(8)归来
凌晨叶南轻声起床,没有惊动清韵,走在寂静的古镇街上,微风中有些湿寒。拿出手机打给阿狸。
阿狸,我遇到一个女人,但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因为我的灵魂早已消失在过去。
南,我将前往南方去找你。你不需要爱情,但会需要女人,那就够了,等我。
叶南放下了电话。
第二日,清韵打来电话,落衫发现了你留在桌子上的戒指,他认识那是你的戒指。
他说,我知道了。
很快,落衫出现在叶南的面前,语气阴冷的说道,你知道我有多么爱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拒绝回答,这是我和她的问题。并且不要企图和我打架,我不想伤害你。
落衫落寞的离去,他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叶南的身上有着他所熟悉的气息,那是清韵的气息,他们是如此的相似,质问在此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知道,及时没有叶南的出现,清韵也不会爱上他。
五月来临,在学校的花园中,清韵与叶南坐在长椅上,落衫后来找过我,想要和我结婚,并且不在乎我们发生过的事情。我说,我会考虑。
叶南望着池塘里的金鱼,他们在互相追逐着游戏。
如果我说,不要答应他,嫁给我,你会同意吗?
不会。
你的心已经死亡,活着只是为了那些曾为你死去的人,那里有你的战友,你的父亲,还有早已离开你的母亲,但没有我位置,以后也不会有。
他吻上她的脖颈,他们在花园中做爱,在他第一看见她的地方。
阿狸的到来使叶南的生活曾添了乐趣,南,你的眼光很不错哦,清韵长的好美,我都会爱上这样的女子。阿狸你为什么在哭,没有啊,因为沙子吹进了眼睛。
南,无人区特别荒芜,没有信号,没有热水,要走上几百里路才会有一个援助点。我们横穿可可西里与当地的野生动物守护者们一起对抗偷猎者,很危险,你看我胳膊上的枪伤。
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凸起的圆痕,是半自动步枪的弹伤。你这样做值得吗?喜欢行走,你可以去和平的地方,战争是残酷的。
那有什么,你不也一样活着回来了吗?
在阿富汗的第二年,他们的小队接到一起汽车炸弹的报案,五个人全副武装的前往事发地,人肉炸弹,汽车炸弹在阿富汗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件,这并没有让叶南的小队太过在意,认为和每次的任务没有什么区别,拆除,或者驱散人群就地引爆。没想到的这次任务迎接他们的会是死亡,恐怖势力设圈套使他们上当,然后将小队五个人围困在一所废弃的停车场内,等待救援,前来支援的小队全部遭到了偷袭,伤亡惨重。
在付出二十三条生命的代价下,叶南被解救出来,队员们由于缺少掩体全部倒在了叶南的身上。是为了掩护叶南,因为他的年龄最小。来自英国的队长对叶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you must come home alive”。
叶南认为活着的不应该是他,他没有家,死去的队长家里有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他曾去看望过他们,非常可爱。
南,你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话,这次我不走了,想留在你的身边。
(9)消逝的鸟 为什么?
因为累了,不想在飞了。
嗯,我可以推荐你担任摄影老师,这里的生活很安静。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叶南白天会再课堂中教学,学生都是各地的游客,他们想尝试油画的感觉,叶南会为他们讲解油画的起源与发展,夜晚会再花园里与清韵见面,周而复始,没有任何一方会打破默契。阿狸如愿的当上了摄影课的老师,向游客传授摄影技巧。
在六月的一个夜晚,清韵与叶南温存过后说道,我答应了落衫的求婚。
你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南,我倦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刺激,但不真实,我们太像了。像到已经分不清彼此,落衫很开心我答应他的求婚,他不在乎能不能得到我的心,只要得到我的身体,他就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胜利,我并不在乎他的想法,只要能够离开你就好。十二号我们会在市区举办婚礼,你可以选择不来,我不会感到遗憾。这是我们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阿狸很适合你,她是个好女孩,你要珍惜她。
他说,她和你不一样,她是不会停止的鸟,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降落。她只需要自由。
阿里找到叶南。南,我听说了婚礼的消息,你真的决定放弃了吗?虽然你父母的结局是失败的,但请你不要受到影响。我希望你能够幸福。阿狸的眼睛留下了泪水。
阿狸,不是因为我的父母,他们有做出选择的权利,我无权过问。是我自己畏惧了情感,我可以不怕死亡,但会恐惧责任,我背负不起家庭的重担,不知该如何维护。落衫能够,他可以为了清韵放弃所有,即使她不爱他,他一样能够付出。
南,你知道的,无论最后你做什么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阿狸的鼻子流下了两道血痕,与眼泪交杂在一起,昏倒过去。
在市区医院中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叶南,阿狸微笑道,南,对不起,麻烦让你照顾我了。
阿狸为什么会这样,你脑中的子弹是怎么回事。
南,先不要让我解释好吗。我想回学校?
嗯。
叶南已经从医生那里知道结果,所以他想让阿狸开心。
叶南每天会陪阿狸在花园中散步,聊天,阿狸会把各地的见闻和图片拿出来与叶南分享,叶南会认真的观看,并时不时的询问一些很傻的问题用来逗笑她。
在清韵和落衫婚礼的前一天夜里。
阿狸躺在叶南的腿上,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南,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是真的吗?
他说,你希望吗?
嗯我希望,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
他说,是真的。
这张椅子是你和清韵约会的地方对吗?其实我每次都会偷看,每次我都希望那个躺在你腿上的女人是我,在可可西里的时候,有一次与偷猎者发生冲突,我被一颗流弹打中,醒来后医生告诉我,我无法活过一个月,子弹卡在中枢神经上,无法手术取出,会压迫血管,造成颅内出血。我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想回到你的身边。
我很后悔,我没有过早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向你表明我是多么的爱你。去可可西里旅行是因为想体会一下你所说过的战火纷飞的场面,这样就可以更加解你的内心,与之交谈,没想到这将成为我生命中的最后一站。但我没有丝毫的遗憾。等我死后,请你将我留下的痕迹埋在这座花园,就埋在那些花朵下面的土壤中,滋养它们。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地方,这样以后每当你来到这里,它们都会替我陪着你。
阿狸的声音,逐渐变的微弱。南,你并不需要为我难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是自由的。
我是一只无腿的鸟,最后栖息在你的怀里。
这是阿狸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她死了。
(10)结局在可可西里 广阔无垠的戈壁上,一辆吉普车飞驰而过,叶南坐在驾驶座上,追逐着一个藏羚羊偷猎者。在副驾驶的前车窗上,贴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婴儿的百岁照。
南,我生下了一个女孩,她是你的孩子,在我们第一次后就已经怀孕,我曾迷茫过是否该留下她。最后我决定生下她,对于生命我有着虔诚的态度,我不希望她长大后会和我们一样的孤独,所以我选择了落衫,他同意会负责抚养她长大,之所以那么快定下婚期,与怀孕有着直接的关系,不是不想把她交给你,只是你还没有准备好作为一个父亲的角色。
等你准备好了,我会向她说明真相。他的父亲是一个勇敢的人,因为勇敢而变得脆弱。
对于花园你不用担心,落衫已经从校长手里接管学校,我会帮你照顾好它。
女孩的名字已经取好叫做月瑶,小名你应该已经猜到,阿狸。
可可西里那里很乱,你要保护好自己,虽然不惧怕死亡,但不要没有任何价值的离去。如我的家人般,在睡梦中离开人世,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
南,最后我想说对不起,我无法强迫自己嫁给你。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对方。灵魂冷漠的你和支离破碎的我,终将不能相拥而眠。
汽车掀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我们的内心也被一层灰尘所覆盖。需要等风来吹开它。那柔顺的微风吹过河流,吹过山峰,最后停留在那个美丽的花园中,那里的阳光很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