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盼 父亲是地道的农民,一生默默地在田间地头劳作。他,憨厚老实,少言寡语,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从来不轻易流泪。但在我的记忆里,坚强的父亲曾悄悄流过几次眼泪,那是我终生难忘的情形。 父亲与母亲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他们两口子恩爱一生,情同兄妹。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夏天的一个夜晚,雷鸣电闪,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暴雨,母亲起床到阳台去收回凉着的干菜,不慎从阳台掉下去。父亲一边喊我们几姊妹快快起床,一边大声的喊着妈妈的名字,我们立马跑出去,看到妈妈躺在地上,父亲抱起不省人事的妈妈直奔医院,我也跟着跑去医院。在医院里,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和父亲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儿子,你妈妈没事的,没事的……”那一刻,我看到父亲眼里噙着泪水。 我的伯父比父亲大18岁,爷爷奶奶很早就去逝了,伯父将父亲一手拉扯大,他们情同手足。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我的伯父因病去逝。据我家乡的风俗,像伯父这样年老的人病逝后,子女便披麻戴帕跪请村里人第二天到家里帮忙筹办丧事,第三天,逝者便下葬,以示入土为安。伯父去逝后,村里人都来帮忙,筹办伯父丧事。支客司一声令下,大家分头行动,各施其职。父亲独自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不停的抽烟。第二天晚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伯父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大家都忙前忙后,父亲一直坐在板凳上,沉默着,不停的抽烟。 第三天早上,亲朋好友与伯父遗体告别后,支客司一声令下,七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一鼓作气将伯父灵柩抬到后山安葬。父亲领着我们几姊妹跟着去了伯父安葬的地方,他静静地站在伯父的灵柩前,不停的抽烟。大家七手八脚地搬运泥土,没多久,伯父的灵柩被泥土掩埋垒起一座坟。大伙陆续回家,只有父亲没有回家,他坐在伯父坟前伤心的痛哭,我们也跟着哭泣。 父母辛苦地把我们几姊妹拉扯大,现在都成家立业,居住地相距很远,很多年没有一起在父母身边团聚。春节前,大哥提议说,父母都年老了,今年几姊妹都回家过年吧。于是,我们几姊妹相约回老家陪父母过年。除夕这天,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父母很高兴,父亲本来滴酒不沾,那天他主动要喝点酒,我们也端起酒杯敬他。一家人正高兴地吃着团圆饭,父亲哽咽着说:“你们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去搞赌博,特别是一家人要团结、要和谐。你们只要生活得好,空了给我们打个电话报平安,我们就知足了。我和你妈这把年纪了,身体又差,说不定明天就走了……”父亲边说边抹着眼泪,我们几姊妹都一片哑然。 父亲老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安静了,他的感情更加脆弱了。他一生仅有的几次流泪情形,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 (作者系万源铁矿学校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