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阳光也和现在一样,温暖,耀眼。他也还在那个很多小山坡环绕的砖瓦房里,微笑,爽朗。樱桃熟了的季节,总是新绿冉冉,前几天还满是稀泥的公路,被四月的太阳晒得干裂,公路有许多沟壑,里面还有浅浅的一洼水,有小车一摇一摇而过,溅起泥泞。 三天一赶集,这是小村子默认的。赶集的那天下午,从老师说放学开始,就在期待,回家后,外公买了些什么,如果不是零食,五花肉也凑合,如果不是崭新的书包,带颜色的橡皮擦也是很好玩的玩具。一步一跳地回家,到家门前那草垛的时候,收好表情,面带不悦,背好书包。一步一步,走到院坝。然后走进桃屋,一把将书包扔在凉椅上,这里找找,哪里翻翻。 玻璃瓶里满是樱桃,里面还有未融化的白砂糖,附在瓶子壁沿一粒一粒。“嘿嘿!外公!”破开表情。大大地傻笑着,跑到土灶的板凳旁,对着外公傻笑。“外公,我过两天吃樱桃!”外公没有看我,继续添柴,锅里水声慢慢变大。心里乐滋滋的。 完全忘了昨晚吃不得樱桃的跳脚模样。以及对他的埋怨,还有胡乱说的气人的混话。心里想着,溃疡还有多久好,樱桃浸了糖是不是更甜了呢! 樱桃太酸了,小时候在他身边,乱发脾气,破口大骂。他都没有厌恶我,一直对我那样好。偶尔想起,趴在他肩膀上,汗味,硫磺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他的头发软软的,有时候恶作剧,也给他缠上小夹子。他会生气,撵我走。耳朵在冬天会生冻疮,总叫我给他掏耳朵,而我觉得麻烦,十有八九都逃跑。夏天,他总爱叫我给他搓背,他的背肩处有好多黑乎乎的死皮。帕子刺手,却搓不掉他背上的痕迹。 总爱看动画片,而节约电的他,总是将遥控板藏起了。说是藏起了。也不过是藏给外婆看,无非就放在谷仓里面。枕头底下,几下子就找到了。远远听见他喘气的声音,立马关上电视,跑到院坝,躺在凉椅上,喝着他给我泡的蜂蜜水。我在守屋子。他挑着谷物,嘴大张着笑出声。蜂蜜水好甜。 有时候不敢说话,不敢想。慢慢忘记也好,深深记起也罢。樱桃太酸,笑容太甜。 靠近外公家还有二里路的地方,有个井,叫八卦井。八卦井的马路对面十几米开外,有一棵樱桃树,手掌大小的绿叶,隐隐有红色溢出,或是淡黄,浅红。放学路过那棵树时,蝌蚪的诱惑都比不了它。三五一群,相邀攀爬那上棵树,分工明确,一人摘,一热接,一人放风。得手几率似乎不大,刚摘了几颗,还没来得及爬上更高的树丫,便被一声:‘嘿!打贼娃子哦!’尾声向上绕,吓破了年纪小的我们的胆儿。立马跳树逃跑。边跑边笑。你看我,我看你。吃一颗浅黄樱桃,好酸,小伙伴都同时?宓寐?诚悠?H鲅咀优艿酶?炝恕?/p> 从来没有想过,时间可以从来。就像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太出格,犯错也不会太猖狂,因为,没有谁可以迁就我了。他已经不在了。 |